王大疤瘌走到包围圈的中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坑里狼狈不堪的刀疤脸,又扫了一眼那几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同伙,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但他没有开口骂人,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而是对着身边的扩音喇叭,清了清嗓子。
“喂!喂!”
刺耳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让那几个入侵者浑身一抖。
王大疤瘌拿着喇叭,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工地,显得异常洪亮和官方。
“所有无关人员请注意!所有无关人员请注意!你们已非法闯入‘沐家村联合社’重点施工区域!你们的行为已涉嫌破坏生产、盗窃集体财产!”
这几句充满官方腔调的话,让刀疤脸几个人彻底懵了。
他们是来抢劫的,怎么听着,倒像是他们犯了什么天大的政治错误?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及相关规定,我们有权将你们扣留,并移交公安机关处理!请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原地抱头蹲下,等待处理!”
“公安机关”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刀疤脸的心上。
他们这种在外面瞎混的,最怕的就是跟官方扯上关系。小偷小摸,打架斗殴,最多被抓进去关几天。可一旦被扣上“破坏生产”、“盗窃集体财产”这种帽子,尤其是在这个年代,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说不定得去农场里啃好几年窝窝头!
“大……大哥,这……这是个套啊!”瘦猴吓得快哭了,“他们根本不是想跟咱们打架,他们是想把咱们送进去啊!”
刀疤脸心里也慌得一批。他从坑里爬起来,顾不上满身的泥,抬头看着王大疤瘌,强作镇定地喊道:“你……你们别他妈吓唬人!我们就是路过!不小心掉进坑里的!”
王大疤瘌根本不理他,继续对着喇叭喊道:“二奎!电话打通了没有?告诉县公安局的李所长,就说我们抓到了几个企图破坏‘星火计划’重点项目的坏分子,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
“星火计划”?!
“县公安局李所长”?!
刀疤脸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虽然是个混子,但也听说过,“星火计划”是国家搞的大项目,谁敢沾上这个,就是自寻死路!而且他们这种小地方的混混,怎么可能不认识县公安局的所长?李所长那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而且是一块比钢板还硬的铁板!
这个村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暴发户,他们背后有大靠山!
“误会!都是误会啊!”刀疤脸彻底怂了,他朝着王大疤瘌连连摆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好汉!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就是喝多了走错了路,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是啊是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点头如捣蒜,手里的刀子“当啷”一声扔在了地上。
王大疤瘌看着他们那副熊样,心里爽得不行。这可比把他们打一顿解气多了!社长这招,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但他脸上依旧一片冰冷,转头对旁边的人说:“别理他们,等公安同志来了再说。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
“别!别绑!大哥!”刀疤脸一听要绑人,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真被绑起来,等公安一来,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噗通”一声,竟然在坑里跪了下来。
“好汉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人群,再次分开一条路。
沐添丁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老支书和周文海。一个代表着村里的传统威望,一个代表着知识分子的理性。三个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而又强大的气场。
沐添丁走到坑边,低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刀疤脸,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