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沐添丁和张二奎那身因为长途跋涉而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装扮,以及他们身上那股掩饰不住的“乡土气息”时,眼神里明显地流露出一丝轻蔑。
“哦,就是你们那批设备啊。”他把介绍信扔在桌上,慢悠悠地说道,“手续不全,等着吧。”
“同志,我们是从黑龙江大老远赶过来的。”沐添丁耐着性子,客气地说道,“请问,具体是缺什么手续?我们也好尽快去补办。”
“缺什么手续?”那办事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指了指旁边墙上贴着的一大堆规章制度,“自己看!所有流程,上面都写着呢!”
张二奎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在村里和县城,跟着沐添丁,也算是个人物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看墙的!我们要是看得懂,还用问你?”
那办事员一听,把手里的报纸“啪”地一下拍在桌上,站了起来。
“嘿!你个乡下来的,口气还不小啊?这里是海关!是国家单位!你以为是你们村大队部啊?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告诉你们,手续不齐,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东西提走!”
“你!”张二奎气得脸都红了,攥着拳头就想上前理论。
沐添丁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跟这种小鬼纠缠,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就是存心刁难,你越是跟他们急,他们就越是得意。
“同志,您消消气。”沐添丁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在省城特意买的“中华”烟,递了过去。
“我们从山里出来,不懂规矩,您多担待。您看,我们这批设备,对我们那儿很重要,是支援农业生产的。您给指条明路,我们一定尽快把手续补齐。”
那办事员看到“中华”烟,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但并没有接。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沐添丁,冷哼一声:“现在知道说好话了?晚了!这批设备来路不明,技术参数也对不上,我们已经上报了,等着上面领导批示吧。一个星期,半个月,都有可能。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沐添丁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典型的“拖字诀”。他们要是真傻乎乎地回去等,这批设备,恐怕就真的要永远躺在仓库里了。
从海关办公楼出来,张二奎气得直踹墙。
“哥!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太欺负人了!要是在咱们那儿,我非得……”
“非得怎么样?”沐添丁打断了他,“把他们打一顿?然后我们两个被抓起来,设备也彻底没指望了?”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张二奎憋屈地说。
沐添丁看着远处港口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沉默了片刻。
“二奎,记住,以后遇到这种事,跟这些办事的卒子发火,是最没用的。他们就是墙,你撞得头破血流,墙也不会动一下。”
他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跟卒子吵架没用,我们得想办法,直接找到能指挥卒子的那个将军。”
沐添丁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临走前,陈经理特意给他的,说是霍氏集团在津门外贸局的一个紧急联系人。
本来,他不想轻易动用霍家的关系,想靠自己试试。
但现在看来,不用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