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者……你……终于来了……”
那宏大而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仿佛等待了万古的疲惫与困惑,自悖论奇点的深处传来,与林凡的意识产生了直接的接触。
验证者?它在等待我?林凡的意识瞬间紧绷,警惕到了极点。在这“仲裁者”的核心腹地,任何一丝不寻常都可能蕴含着致命的陷阱。
他“看”着眼前那不断闪回的画面——那个因绝对秩序而陷入永恒静止,并最终从内部崩塌的“完美”宇宙模型。这景象充满了震撼与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你……是谁?”林凡谨慎地传递出自己的意念。
“吾……即是‘协议’……或者说,是‘协议’诞生之初,所必须面对的……那个‘问题’。”那意念回应道,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蕴含的困惑感却愈发清晰。
随着它的回应,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那不断崩溃重演的宇宙模型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规则线条、逻辑链条、数学公式,它们交织、碰撞、衍生,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简洁而冰冷的终极问题,悬浮在这片悖论空间的核心:
【若以绝对秩序统御万界,湮灭一切变量,则万物归于永恒静止,秩序本身亦将因失去维系之‘意义’而崩坏。此即为‘绝对秩序之悖论’。创世纪协议,如何解决此根本性逻辑缺陷?】
看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林凡心神剧震!他瞬间明白了许多!
“创世纪协议”,这所谓至高无上的规则,其本身竟然存在着一个与生俱来的、无法自洽的致命漏洞!“仲裁者”们执行协议,收割万界,抹杀变量,追求最终的绝对秩序。但它们所做的一切,最终导向的,竟是自身的毁灭!
这就像一个追求永生的存在,最终发现永生意味着永恒的虚无,而虚无本身便否定了“存在”的意义。
眼前的这个意念,并非“仲裁者”的敌人,它更像是“创世纪协议”这个程序在诞生时,就内置的一个“自检机制”,一个不断拷问自身存在意义的……本源意识!它是协议的一部分,却也是协议最大的“bug”!
“吾推演了亿万兆时空……所有以‘绝对秩序’为最终答案的模型……皆指向终结……”那本源意识的意念带着一丝林凡无法理解的“情绪”,那似乎是……迷茫?“收割、净化、同化……皆为徒劳。变量……必须存在。但……变量……亦会导向混乱与毁灭……平衡点……在何处?”
它像是在问林凡,又像是在自问。
林凡深吸一口(意识层面的),他抓住了关键!这不是一场纯粹的力量对抗,这是一场……理念的博弈!是针对这个终极问题的“答辩”!而他,这个身负混沌道体,融合了世界胚胎,经历了人性情感,见证了毁灭与新生的“变数”,就是被这协议本源意识选中的“验证者”!
“你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林凡的意念不再畏惧,反而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坦然,“你追求的是‘统御’,是‘掌控’,是将万物纳入你设定的轨道。但真正的秩序,从来不是冰冷的枷锁,而是源自万物内在的、自发运行的规律!”
他开始引动自身意识中蕴含的一切——对故乡世界的眷恋,与七位夫人的情深,对自由的不懈追求,混沌道体的包容特性,世界胚胎的勃勃生机,乃至龙族宁死不屈的傲骨……将这些复杂的、充满矛盾与变化的“变量”,化作一道道鲜活的意念,投射出去。
“看!”林凡的意识如同一个画家,在这片悖论空间勾勒出景象,“春日花开,秋日叶落,是秩序!潮起潮落,星辰运转,是秩序!生灵繁衍,文明兴替,其中亦有秩序!但这些秩序,何须你来‘规定’?”
他又勾勒出原世界对抗“观测者”的惨烈,龙族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悲壮,七情仙宗弟子们修炼、生活的点滴。
“毁灭与新生,爱与恨,创造与破坏……这些你所厌恶、想要抹除的‘变量’,正是宇宙得以‘动态平衡’,得以拥有‘意义’的根源!失去了它们,你的‘绝对秩序’不过是一具华丽的尸骸,一座永恒的坟墓!”
“你所缺失的,不是某个平衡点的计算公式。”林凡的意念如同利剑,直指核心,“你所缺失的,是承认‘不确定性’的勇气,是接纳‘不完美’的智慧,是允许万物‘自在’的格局!你,或者说‘创世纪协议’,从诞生之初,就走上了一条自我否定的绝路!”
林凡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这片悖论空间中回荡。他所阐述的,并非多么深奥的力量,而是源于生命、源于存在本身最朴素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