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婆说,你妈临走前跟她借过针线,说要给你缝个新书包。”林溪的声音低下去,“哥,你说……她会不会是忘了路?”
手机信号突然变得糟糕,屏幕上的画面扭曲成彩色的条纹。林深捏着铜哨的手指猛地收紧,螺旋纹路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想起昨夜的梦,母亲站在浓雾里,手里举着蓝布伞,他拼命想跑过去,脚下却像灌了铅,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到站了哥,”林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你等我……”
视频通话中断的瞬间,林深抓起铜哨塞进嘴里。气流穿过哨腔的刹那,他听见一声嘶哑的锐鸣,像生锈的铁片划过玻璃。这声音刺破寂静,惊飞了窗外白玉兰树上的麻雀。
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十二岁的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站在巷口,一遍遍地吹着铜哨。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后来张婆婆把他拉进屋里,用干毛巾裹着他发抖的肩膀:“别吹了,你妈听见会心疼的。”
铜哨从唇边滑落,在地板上滚出清脆的声响。林深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忘记母亲的模样,可此刻那些细节却汹涌而来——她哼的眠歌调子,切菜时手腕转动的弧度,还有掌心永远带着的肥皂清香。
门被轻轻推开,林溪站在门口,手里的糖油果子还冒着热气。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病历纸,突然红了眼眶,却硬是扯出个笑来:“哥,你看,糖油果子还是热的呢。”
林深弯腰去捡病历本,手指却先碰到了那枚铜哨。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上面,氧化的铜绿里竟透出细碎的金光。他想起母亲把哨子塞进他手心时的温度,想起林溪小时候总抢着要这枚哨子吹,想起张婆婆布满皱纹的手替他擦掉眼泪。
“小溪,”他把铜哨放进妹妹手心,“帮我吹一声。”
林溪犹豫了一下,把哨子凑到唇边。这次的哨音不再嘶哑,清亮得像雨后的阳光,在狭小的房间里荡出温柔的回声。
巷口的张婆婆突然停下贴寻人启事的手,侧耳听了听,浑浊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风卷着白玉兰的花瓣掠过青石板路,仿佛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回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