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下的回声
商场的玻璃幕墙把下午三点的阳光折成碎片，林薇站在入口处，看那些光斑在光洁的地砖上慢慢移动。她拽了拽帆布包的带子，金属扣硌着掌心——这是她和陈默分手后第一次独自逛街。
自动门滑开时带起一阵风，吹散了她发间的栀子花香。上周在花店买的小苍兰已经谢了，她今天喷了陈默喜欢的那款香水，像是某种隐秘的仪式。
负一楼的超市正在促销，促销员举着试吃盒穿梭在人群里。林薇停在零食区，货架上摆着她和陈默常买的那款芥末饼干。以前陈默总说她吃这个像小仓鼠，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却瞪得溜圆。她伸手去够最上层的包装，指尖刚碰到塑料袋，有人从旁边递来一盒。
“够不着？”男生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薇转过头，看见个穿白t恤的男生，手里拎着半篮蔬菜。他的眼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看不清表情。“谢谢。”她接过饼干，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像触到一块冰凉的玉。
男生摆摆手，推着购物车走向生鲜区。林薇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还攥着那盒芥末饼干，包装袋被捏出褶皱。她把饼干放回货架，转身跑上扶手梯。
二楼的女装区正在打折，导购员踩着高跟鞋跟在顾客身后，声音甜得发腻。林薇在一家店前停下，橱窗里的连衣裙和她去年生日时陈默送的那条很像，米白色的雪纺，领口绣着细碎的雏菊。她伸手去摸布料，导购员立刻凑过来：“这款是新款，今天打八折哦。”
试衣间的镜子有点歪，林薇穿着裙子转了半圈，看见镜中的自己。去年生日那天，陈默也是这样看着她笑，说她穿这条裙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那时他们刚搬进新家，阳台上的绿萝垂到地板上，陈默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说以后每年都要给她买新裙子。
“很适合你。”镜子里突然多了个身影，是刚才在超市遇到的男生。他手里拿着件灰色外套，大概是陪女朋友来的。
林薇慌忙拉好背后的拉链：“谢谢。”她摘下裙子，叠好递给导购员，没敢再看镜子。
三楼的书店很安静，木质书架散发着油墨和旧书的味道。林薇在小说区转了两圈，抽出本加缪的《局外人》。她记得陈默不喜欢加缪，说他的文字像冬天的湖面，看着平静，底下全是冰碴子。
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校服的女生，正对着习题册发呆。林薇在她旁边坐下，翻开书，目光却落在窗外。商场的玻璃墙外，有人举着气球走过，红的、蓝的、粉的，像一串会飞的糖果。去年情人节，陈默也给她买过这样的气球，后来不小心飞走了，他追了半条街，最后喘着气说：“明年给你买个更大的。”
手机在包里震动，林薇以为是陈默，掏出一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晚上回家吃饭吗？”她回了个“嗯”，把手机塞回包里时，碰到个硬东西——是上周在夜市买的钥匙扣，一对抱着的小熊，她一直没舍得用。
四楼的电影院正在放新上映的爱情片，海报上的男女主角笑得灿烂。林薇站在售票机前，犹豫了半分钟，还是买了张票。进场时，检票员撕票的声音很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影厅里很暗，只有屏幕在发光。林薇啃着爆米花，看着男女主角从相识到相爱，再到争吵、分手。当男主角在大雨里抱着女主角说“对不起”时，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很重。前排有对情侣在接吻，影子投在幕布上，忽明忽暗。
散场时，林薇发现自己哭了。她掏出纸巾擦脸，旁边有人递来一包新的。是那个白t恤男生，手里拿着杯可乐，应该也是一个人来看电影。
“结局不太好。”他说。
林薇点点头，接过纸巾：“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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