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老吴烘干信,又找了个新信封重新装裱好,才往收购站去。小宇看见他胳膊上的擦伤,从口袋里摸出片创可贴,踮着脚往他胳膊上贴:“吴爷爷,你疼不疼?”老吴蹲下来,让他贴得方便些,鼻间忽然闻到淡淡的玉兰香——小宇手里攥着朵刚摘的玉兰花,花瓣上还沾着雨珠。
入夏后,邮电所来了个年轻的邮递员,说要接老吴的班。老吴没立刻答应,只是每天带着年轻人走街串巷,指给他看:“张老师家的期刊要放在门口的奶箱里,别敲太多下门,她老伴儿在睡觉;王奶奶的药单得亲手递到她手里,顺便问一句血压怎么样;还有收购站的小宇,他妈妈的信要先看看有没有折角,他怕把信弄坏。”
年轻人听着,忽然发现老吴的绿邮包上,绣着个小小的玉兰图案,针脚不算整齐,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吴叔,这是您绣的?”老吴摸了摸邮包,笑了:“小宇他妈寄来的丝线,小宇帮我穿的针,绣了半个月才成。”
交接的那天,老吴最后一次挎着绿邮包走街串巷。小宇在收购站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个新的搪瓷缸,缸身上画着绿邮包和玉兰花。“吴爷爷,这个给你,以后喝茶用。”老吴接过缸子,眼眶有点热,他从邮包里掏出本崭新的漫画书,递给小宇:“以后想吴爷爷了,就看看书里的邮差,那就是我。”
夕阳西下时,老吴推着自行车往家走。绿邮包放在车筐里,风一吹,邮包上的玉兰图案轻轻晃着。他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吴爷爷”,回头看见小宇和年轻邮递员一起跑来,手里举着朵刚开的玉兰花。
“吴爷爷,以后我帮你收信!”小宇大声说,声音里满是雀跃。老吴站在原地,看着两个身影在玉兰树下跑远,忽然觉得,自己的绿邮包从来没离开过——它变成了年轻邮递员肩上的新邮包,变成了小宇手里的画,变成了镇子上每个人心里的牵挂,在时光里,慢慢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