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槐树最显挺拔。枝桠上积了雪,像披了件白棉袄。爷爷会给树干刷上石灰水,防止虫蛀。我常常趴在窗边,看雪花落在树枝上,听北风掠过树梢的声音。有一年下大雪,树枝被压得弯了腰,爷爷冒着雪用竹竿轻轻敲落枝头的积雪,怕树枝被压断。他在雪地里忙碌的身影,和背后的老槐树一起,成了我记忆里最温暖的冬日图景。
后来我去城里上学,很少回院子。每次打电话,爷爷总会提起老槐树:“槐花又开了,比去年还香”“今年结了不少槐角,我给你留着做手串”。去年暑假回去,发现槐树的叶子比以前稀疏了些,爷爷说树老了,就像人老了一样。他的背更驼了,走路也慢了,但还是习惯每天去树下转几圈,摸摸树干,看看枝叶。
今年春天,爷爷突发重病住院。我赶回家时,他拉着我的手说:“别忘了给槐树浇水,它陪了咱们一辈子。”出院后,爷爷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树下择菜、讲故事了,但他还是让我扶着他,每天去槐树下坐一会儿。阳光透过新叶照在他脸上,他闭着眼,嘴角带着笑,仿佛在和老槐树说悄悄话。
老槐树就像一位沉默的老人,见证着院子里的悲欢离合,守护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它的年轮里,藏着春天的花香、夏天的阴凉、秋天的落叶和冬天的积雪,也藏着爷爷的爱和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如今,我也常常像爷爷那样,摸摸粗糙的树干,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踏实的温暖。我知道,只要这棵老槐树还在,家就在,那些珍贵的回忆就永远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