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尸体化成的黑脓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在冷链车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滋滋作响，腐蚀出细小的坑洼。弩箭尾羽上那个闪电利剑的军方标记，像一根冰刺，扎在秦战眼底。罗曼诺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个破裂的、只剩不到150ml的储血袋，仿佛损失了无价之宝。
“清理现场。立刻。”罗曼诺夫的声音比车厢内的低温还要冷上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不再看那滩脓水，转身在操作台侧面按了几个按钮。
车厢内壁几个隐蔽的喷口无声滑出，喷出高压低温的消毒气体和吸附泡沫，迅速覆盖、中和、清理那两滩致命的残留物。空气循环系统加大功率，刺鼻气味快速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消毒水味和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
“你的‘蚂蚁’。”罗曼诺夫将那个银白色的手提箱推到秦战面前，语气没有丝毫得到血液（尽管不足量）的喜悦，反而像是完成了一笔极其亏本的买卖，“基础操控指令已录入终端。记住，它只能在极端低温下维持活性，进入常温管道超过十七秒就会失效。能量有限，单程任务。”
秦战提起箱子，入手冰冷沉重。他没有检查，目光却扫过车厢内部。这里简直是一个微缩的尖端生物实验室和外科手术室的结合体。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闪烁着指示灯，超净工作台、低温离心机、基因序列分析仪……一应俱全。所有设备都被牢牢固定在防震架上，显然是为了适应移动需求。空气温度稳定得可怕，维持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呵气成霜。
而最让他注意的是，在这里，他右臂那根石化无名指内部那股无时无刻不在啃噬骨髓的阴冷剧痛，竟然明显地减轻了。仿佛某种活跃的侵蚀被这稳定的低温环境抑制、冻结。甚至连裂纹蔓延的速度，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放缓了。这发现让他心头一沉——这寒意，既能延缓他的“病情”，自然也能成为那核心最坚固的 armor。
罗曼诺夫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细微的神色变化和对手指的短暂关注。
“低温能降低大多数异常能量的活性，包括你体内的那种。”他走到一个巨大的、如同冰棺般的立式圆柱形金属柜前，柜体表面结着厚厚的白霜，复杂的管线和数据接口如同藤蔓般缠绕其上。“很有趣，不是么？极寒，既能封存生命，也能禁锢死亡。”他的指尖划过柜门上一个冰冷的触摸屏，屏幕亮起，闪过一连串复杂的生物识别认证界面。
“你似乎对‘代价’很感兴趣。”罗曼诺夫忽然转过头，冰蓝色的瞳孔直视秦战，带着一种科学家式的、近乎残忍的好奇，“好奇我为什么需要你的血？好奇‘第三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什么？或者…好奇你那些边境任务的‘意外’，背后到底是什么？”
秦战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如同结冰的湖面。
罗曼诺夫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朗读实验报告：“你的血液，是极少数能稳定承载并缓慢转化‘幽荧石’辐射的天然媒介。甚至…能在特定条件下，与其产生增殖反应。它是钥匙，也是催化剂。至于研究所…”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们追求进化。剔除脆弱，拥抱永恒。而你们那次任务护送的‘矿石’，就是一块绝佳的…敲门砖。”
敲门砖。这三个字让秦战眼底的冰层骤然裂开一丝缝隙。边境线上惨烈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脑海：撕裂的黑雾，队友扭曲倒下的身影，无法解释的能量冲击…
“可惜，砖碎了，门也没敲开。”罗曼诺夫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惋惜，只有冷静的评估，“还引来了不少苍蝇。”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地上已经被清理干净的腐蚀痕迹。
“不过，总有些碎片，值得回收研究。”他说着，手指在触摸屏上完成了最后一道指令。
“嗤——”
一声轻响，立式金属柜的厚重舱门缓缓向上滑开。更加浓密的、如同干冰般的白色冷雾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周围一小片区域，温度骤降！柜内亮起幽蓝色的灯光。
秦战的瞳孔，在冷雾稍散的那一刻，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柜内不是仪器，不是样本盒。
是整整一柜子的……生物残骸！
如同恐怖博物馆的陈列架，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人体组织器官，全部处于深度冷冻状态。一颗被从头颅中取出、连接着部分脊椎和神经索的大脑，悬浮在淡蓝色的冷冻液中，灰质表面插满了微型电极。几只断手，皮肤肌肉被剥离，露出精密改造过的金属骨骼和能量线路，手指保持着各种诡异的抓握姿势。甚至还有几颗仍在缓慢搏动、却被冰晶半封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极其微弱，表面覆盖着诡异的幽蓝色经络…
而这些，都不是让秦战骤然绷紧的原因。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陈列架最下层，一个独立的、透明的低温储存盒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