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在……激活。”墨七爷喃喃道,“它需要能量。大量的、纯净的幽荧石能量,才能把坐标数据完整提取出来。”
“骊山金字塔。”林晚立刻反应过来,“那里有主控晶体,有完整的能量系统。”
“对。但还有第二个条件。”墨七爷盯着林晚的眼睛,“坐标烙印长在你的肉里,和你的神经系统深度结合。要完整提取数据,需要……烙印载体保持绝对清醒和稳定。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疼痛干扰、甚至恐惧,都会导致数据损坏。”
林晚听懂了潜台词:“所以我要亲自去骊山,亲自站上金字塔顶端,在保持绝对冷静的状态下,让烙印被读取。”
“不止。”墨七爷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下去,“烙印的读取方式……是‘剜取’。”
海滩陷入死寂。
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以及远处高空飞船滑翔时传来的低沉嗡鸣。
林晚趴在那里,后背的烙印传来一阵阵脉动般的痛楚。她能想象那个画面:有人用刀切开她的皮肤,把那些长在肉里的纹路完整剥下来。不是简单的切割,而是要精确分离每一根神经末梢,保证烙印图案的完整性。
在这个过程中,她必须保持清醒。
不能昏厥,不能挣扎,不能因为剧痛而失控。
“会死吗?”她问,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墨七爷没有立刻回答。他翻到《九州镇怪考》的最后一页——那页原本应该是空白的,但此刻被海水浸泡后,显露出了隐藏的墨迹。
那是几行用特殊药水写的字,只有在遇水后才会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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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图者,以身封天门。 取图时,血肉化星尘。 星尘落,天门永闭。 慎之,慎之。
“先祖说……会。”墨七爷的声音哽咽了,“烙印和你的生命能量深度绑定。剥离烙印等于剥离你的……生机。但过程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会进入一种‘量子化消散’状态。你的身体会从分子层面解体,化作发光的尘埃。尘埃会飘向虫洞,用自身的量子态去干扰通道结构,最终……让通道崩塌。”
林晚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血祭幻象中,自己站在金字塔顶端,用匕首刺入心脏的画面。原来那不是献祭生命去开启什么,而是牺牲自己,用身体化作关闭通道的“钥匙”。
“秦战知道吗?”她突然问。
墨七爷愣了一下:“什么?”
“秦战脊椎里那枚晶体,在发送文明接触申请的时候,是否知道……需要有另一个人,用这种方式来回应?”林晚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计算好的?播种者文明早就预料到,地球文明会发展出‘牺牲者’来对抗他们?”
墨七爷无法回答。
远处,飞船的滑翔高度又降低了一些。它现在距离海面只有不到五公里,庞大的舰体在海面上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舰体表面的破口处,偶尔还会迸发出暗紫色的电火花——那是归墟海水等离子雷暴残留的影响。
按照这个速度和航向,最多两小时,它就会抵达骊山上空。
而骊山方向,那座金字塔的虚影已经几乎完全实体化。塔尖的晶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射出的暗紫色光柱直径已经扩大到数百米,光柱内部可以看见无数发光的符号在流动。
那些符号……和林晚后背的纹路,有某种相似性。
“墨师傅。”林晚撑起身体,重新穿好衣服,“送我去骊山。”
“你——”
“我不是去送死。”林晚打断他,“我是去完成一件事。一件可能从我出生起就被设定好要完成的事。如果我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为这个时刻准备的,那么至少……我要让它有意义。”
她站起来,腿还在发软,但背挺得很直。
墨七爷看着这个年轻女子,看着她身上那些发光的暗紫色纹路,看着她眼睛里那种近乎决绝的平静。老人突然想起几十年前,自己的师父临终前说的话:“墨家机关术,修的从来不是木头铁块,修的是人心。什么时候你懂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心,才算入门。”
他当时不懂。
现在懂了。
“好。”墨七爷也挣扎着站起来,虽然左腿骨折让他几乎无法行走,但他还是咬牙挺直了腰,“我送你去。虽然我这把老骨头可能撑不到骊山,但至少……陪你走一段。”
他从潜艇残骸里翻找出一根还算结实的金属管当拐杖,又把那本《九州镇怪考》和青铜罗盘仔细包好,递给林晚。
“书你带着。里面可能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关键。”
林晚接过包裹,背在肩上。
两人沿着海岸线,朝西北方向走去——那是骊山所在的方向。天空中,飞船的阴影缓缓移动,像一只垂死的巨鸟,执着地飞向自己的坟墓。
而在他们身后的海面上,那片暗紫色的等离子迷雾已经完全消散了。
但迷雾消失的地方,海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镜面质感。如果有人从高空俯视,会看见海面上倒映出的不是天空,而是……另一个维度的景象:
无数发光的人影,被囚禁在蜂巢状的晶体格位里。
其中一个人影正在疯狂撞击格位的墙壁,尽管每一次撞击都会让他的身体更加透明。
那是陈国栋。
他张着嘴,像是在呐喊某个名字。
但没有声音能传出那片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