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祁同伟打断了她的话,反问了一句。
“是什么机会?”
“是赚那种丧良心的钱的机会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高小琴心头一颤。
“小琴,你想想。”
“房价被炒得越高,就意味着有越多的人买不起房。”
“会有多少年轻人,要掏空家里六个钱包。”
“背上三十年的贷款,才能换来一个几十平米的水泥壳子?”
“会有多少家庭,一辈子就为了这套房子奔波劳碌,不敢病,不敢死,不敢停下来喘口气?”
“我们已经站到这个位置了。”
祁同伟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飘忽。
“当一个人没得选的时候,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胜天半子。”
“可当他有得选的时候,就不能再闭着眼睛,去走那条违背本心的路了。”
“那种让别人无家可归换来的钱,我们不赚。”
“太脏。”
高小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曾经为了“胜天半子”,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男人。
这个在官场和商场里翻云覆覆雨,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此刻,他却说,那钱,太脏。
我们不赚。
高小琴忽然就笑了。
她笑得很好看,眉眼弯弯,像是山水庄园里初开的荷花。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起身,绕过按摩床,轻轻地依偎在祁同伟的怀里。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祁同伟顺势将她搂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熟悉的馨香。
高小琴的声音带着一丝鼻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
“我懂了。”
祁同伟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点先是稀疏地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很快,雨势渐大。
哗啦啦的雨声连成一片,在静谧的夜里,反而让人觉得心安。
远处的湖面,被雨点击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按摩室里很暖和。
技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舒缓的音乐还在流淌,混合着窗外的雨声,构成了一曲催人欲眠的交响。
祁同伟闭上了眼睛。
在这里,他可以卸下所有的身份。
不是汉东省的副省长。
不是令人生畏的政法委书记。
也不是那个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的祁同伟。
他只是他自己。
一个可以抱着心爱女人,听着雨声,享受片刻安宁的普通男人。
这种感觉,太奢侈了。
也太让人迷恋了。
高小琴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声说。
“这样的日子,真好。”
“是啊。”
祁同伟的唇角微微上扬。
“真好。”
他们都无比珍惜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因为他们都清楚,平静,只是暂时的。
……
次日。
汉东省委大院,原省长刘建的办公室。
祁同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式开始了他作为汉东省委副书记的第二天。
办公室已经连夜打扫整理过,换上了全新的办公用品。
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前任主人的气息。
祁同伟对此并不在意。
他正埋首于一堆厚厚的文件之中,神情专注。
桌上的电话时不时响起,他言简意赅地处理着各项事务,声音沉稳,条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