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想反啊！”
“是他们逼的！是建文那小子和他身边那帮腐儒逼的！”
“他们要把儿子往死路上逼！儿子若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儿子知道，史笔如铁，这‘篡位’的骂名，儿子是背定了！”
“儿子怕啊……怕后人提起我朱棣，就是一个乱臣贼子！怕百年之后，无颜去见您，无颜去见大哥！”
马皇后听着儿子这撕心裂肺的哭诉，心都碎了。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画面里的儿子，却只穿过了一片虚无。
“我的儿啊……”
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朱元璋、朱标、徐达等人，也都沉默了。
他们能感受到永乐帝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挣扎。
那种被至亲逼到绝路，不得不反，又背负着千古骂名的感觉，足以压垮任何一个铁打的汉子。
就在这时，画面中的永乐帝，猛地抬起头。
他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画像，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冰冷的地面，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砰！”
那沉闷的撞击，让虚空中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爹！您在天上好好看着！”
永乐帝嘶吼着，声音沙哑。
“儿子这一次，非要让阿鲁台，让整个漠北都知道，敢惹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那些说儿子穷兵黩武的，都是放屁！”
“不把他们打服了，难道要等着他们打到咱的家门口吗！”
“难道要让靖康之耻，在我大明重演吗！”
“咳……咳咳……”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佝偻了下去，那身威武的铠甲，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重。
过了许久，咳嗽声才渐渐平息。
永乐帝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激动和愤怒，变成了疲惫和落寞。
他看着画像，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爹……对不住。”
“儿子终究，还是活成了您最不希望我成为的那个样子。”
“您当年不让儿子们掌兵权，就是怕手足相残……”
“可儿子……还是做了。”
“儿子这些年，总是在做梦。”
“梦见您拿着刀，在后面追着我砍，骂我是不孝子，骂我篡位夺权，骂我愧对大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压抑的呜咽。
“爹……儿子真的……好累啊……”
轰隆！
就在此时，宫殿之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狂风卷着暴雨，狠狠拍打在宫殿的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殿内的烛火被风吹得疯狂摇曳，忽明忽暗。
永乐大帝再也支撑不住，对着画像，嚎啕大哭。
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将所有的委屈、不安、痛苦和疲惫，都宣泄了出来。
虚空之中，朱元璋看着画面里那个崩溃痛哭的儿子，一言不发。
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个一手缔造了大明王朝的铁血帝王，这个杀伐果断的洪武大帝，看着自己儿子如此痛苦的模样，心，终究是软了。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芥蒂，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浓浓的心疼。
他迈开步子，走到了还在发愣的朱棣身边。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抬起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拍在了朱棣的肩膀上。
朱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老爹。
“爹？”
朱元璋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
“老四……爹……不怪你了。”
“你做得很好。”
“比咱想的，还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