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丈夫，倒像是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永乐帝心头一跳，那股子吃了神药的兴奋劲儿瞬间被浇灭了一大半。
他讪讪地笑道：“妙云，你这是……谁惹你了？”
“你！”
徐皇后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她几步冲上前，指着地上的书，声音都在发抖。
“你自己看！”
“看看你干的好事！”
永乐帝一头雾水，弯腰捡起了那本史书。
书页是用上好的纸张装订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洪熙实录》。
“洪熙？”
永乐帝疑惑地翻开了书页。
可只看了几眼，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僵住了。
一行行刺眼的文字，让他如遭雷击！
“洪熙元年……仁宗皇帝，朱高炽……即位……”
“洪熙元年五月，帝崩于钦安殿，在位仅十月……”
轰！
永乐帝的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朱高炽？
他的儿子？
在位十个月就死了？
“这……这他妈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永乐帝手一抖，史书差点脱手飞出。
“假的！一派胡言！”
“假的？”
徐皇后凄厉地笑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她猛地冲上来，对着永乐帝的胸膛就是一顿捶打。
“你还有脸说是假的！”
“你天天在外面打仗！一年到头不着家！把监国的重担，把朝堂上所有的烂事，全都压在高炽一个人身上！”
“他身子骨本来就胖，底子就弱！你这是要把他活活累死啊！”
徐皇后越说越激动，哭得撕心裂肺，她不管不顾，抬起脚就朝着永乐帝的小腿狠狠踹了过去！
“我可怜的儿啊！”
“你这个当爹的，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永乐帝被踹得一个趔趄，小腿上传来剧痛，可他此刻完全顾不上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句“在位仅十月”在疯狂回响。
“不会的……高炽他……”
“你还敢说！”
徐皇后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转身又从桌上拿起另一本史书，劈头盖脸地再次砸了过来。
“你再看看这个！”
永乐帝这次没躲，任由那本《宣德实录》砸在胸口，然后慌乱地接住。
他的手都在哆嗦，翻开书页的动作，沉重得如同有千斤之力。
“宣德十年……宣宗皇帝，朱瞻基……崩……”
“在位十年……”
朱瞻基！
他的大孙子！
那个从小就聪明伶俐，被他寄予厚望的皇太孙！
也只在位了十年？
“不……不可能！”
永乐帝双目赤红，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史书，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这绝对不可能！”
他仰天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从无畏惧的铁血帝王，此刻眼眶里竟泛起了水光。
儿子早逝，孙子也早逝！
那他朱棣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还有什么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