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紧接着,就是激烈无比的争吵声。
“大哥!你就是妇人之仁!”
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火气。
“关外阿鲁台那帮孙子都快骑到咱们脸上了,你还在这儿跟我说什么仁和!说什么发展!”
“跟那帮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什么仁和可讲的!就得打!往死里打!”
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虽然温和,却也带着几分喘息和固执。
“二弟!你说的轻巧!”
“打仗不要钱吗?打仗不死人吗?我大明立国才多少年?刚刚从战乱里缓过一口气,经不起这么折腾!”
“安抚为主,剿抚并用,这才是上策!你动不动就要打要杀,国库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我呸!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人死了可以再生!这口气要是咽下去,我大明朝的脸往哪儿搁!”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殿内,时靖扭头看向朱棣,挑了挑眉:“陛下,听这动静,是太子殿下和汉王殿下又杠上了?”
朱棣揉着发痛的眉心,脸上满是当爹的无奈。
“除了那两个臭小子,还能有谁?”
他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心肠太软,总想着怀柔天下,以德服人。”
“另一个呢,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脑子里除了打仗就没别的了。”
“咱这两个儿子,性格要是能中和一下,咱做梦都能笑醒!”
话音刚落,奉天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朱高炽许是跑得急了,一张圆脸上满是汗珠,扶着门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身后的朱高煦则是一脸怒容,双目喷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草原上跟人干一架。
两人怒气冲冲地进了殿,可当他们的目光扫到龙椅旁那个年轻身影时,浑身的火气瞬间熄灭了一半。
“见过国师!”
“见过国师!”
朱高炽和朱高煦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两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着时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时靖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起来吧。”
朱棣看着自己这两个在时靖面前乖得跟猫一样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还有没有规矩了!”
“在奉天殿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又在吵什么!”
朱高煦梗着脖子,第一个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火药味:“父皇!您评评理!”
“儿臣主张出兵征讨阿鲁台,大哥他非但不允,还处处掣肘,不肯交出调度之权!”
“他这是想干什么?眼睁睁看着那帮鞑子在我们边境上作威作福吗!”
朱高炽被他这通抢白,气得脸都涨红了,刚想开口反驳,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你……你血口喷人……”
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转向朱棣,拱手道:“父皇,儿臣绝无此意!”
“只是……只是国朝初定,百废待兴,实在不宜再动刀兵啊!”
“连年征战,百姓早已疲敝不堪!府库亦是空虚!若再起大战,恐伤国本!”
朱棣听着两个儿子的话,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当然懂。
高炽说的,是治国的老成之言,是守成之君的本分。不伤民,不耗国,休养生息,徐图发展。
这没有错。
可高煦说的,也正是他心里憋着的那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