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色如墨。
朱高煦看着整装待发的一千精兵,还是有些不踏实。
“国师,真就这么走了?不跟父皇辞个行?”
“不用。”时靖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现在出发,等朝中那些言官反应过来,咱们已经出关了。”
“可……”
“没什么可是的。”时靖打断他,“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他一勒缰绳,战马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出发!”
一千人的队伍,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一道无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直奔北方草原。
奉天殿。
朱棣看着锦衣卫送上来的密报。
“走了?”
“回陛下,时国师与汉王殿下已于一个时辰前,率一千轻骑,连夜出城。”
朱棣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旁的朱高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父皇!胡闹!这简直是胡闹啊!”
“一千人!他以为他是神仙吗!撒豆成兵吗!”
“高煦也是!怎么也跟着他一起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心里也担心。
一千人对几万大军,这在任何一个懂兵法的人看来,都是以卵击石。
可他又想起时靖请战时那副自信满满,智珠在握的样子。
那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的底气。
“他不是个蠢人。”朱棣停下脚步,沉声说道。
“他敢只带一千人去,就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手。”
“传旨下去,封锁消息。谁敢泄露国师出征之事,满门抄斩!”
“是!”锦衣卫领命退下。
朱高炽看着面沉如水的父皇,还想再劝,却被朱棣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行了,你退下吧。朕,自有分寸。”
夜,更深了。
朱棣换上一身便服,独自一人,悄悄出了皇宫,直奔鸡鸣寺。
禅房内,烛火摇曳。
姚广孝一身素色僧袍,正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
“陛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朱棣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他对面,将时靖带一千人出征阿鲁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末了,他问道:“大师,你说,他有几分胜算?”
姚广孝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陛下,您问的,不是时国师的胜算。”
朱棣一怔。
姚广孝抬起眼,那双浑浊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朱棣。
“您担心的,不是这一战的胜负。”
“时国师此人,深不可测。他既然敢去,就一定有他的把握。这一点,您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您真正担心的……是怕将来到了地下,无法向太祖高皇帝交代,对吗?”
这句话,戳中了朱棣内心的隐痛。
姚广孝放下茶杯,声音悠远。
“陛下,太祖高皇帝戎马一生,打下这偌大的江山,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大明万世永昌,为的是华夏子民再不受外族欺辱。”
“如今阿鲁台犯边,欺我子民,辱我大明。时国师慨然出征,扬我国威,此乃大义!”
“太祖高皇帝看到陛下您有如此能人辅佐,开疆拓土,只会感到欣慰,又岂会怪罪?”
一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朱棣冰封的心。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大师,朕明白了。”
他站起身,对着姚广孝郑重一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背影,再无先前的沉重与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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