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李靖风打破。他没有等待众人从极致的震惊中回神,只是微微侧身,对侍立在水榭阴影处、一位同样身着唐式襦裙、面容沉静的女子(他提前安排好的、绝对信任的助手)轻轻颔首。
那女子会意,无声退下。片刻后,她捧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托盘归来,盘中整齐叠放着一套玄色赤缘的圆领袍衫、革带、乃至幞头,正是考究的唐代武将常服。
在所有人茫然、震惊、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李靖风缓缓解开身上现代西装的纽扣,将其脱下,然后,极其自然而又庄重地,将那身玄色汉服一件件穿戴整齐。当他最后将幞头端正戴好,系紧革带,转身面向众人时——
月光与灯辉交织,洒落在他身上。那玄衣赤缘的袍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伟岸,眉宇间那股沉淀了千年的沙场杀伐之气与久居上位的威严,再无丝毫遮掩,与他平日里穿着现代服饰时的内敛沉稳判若两人!仿佛一位真正从盛唐画卷中走出的战神,跨越了时空,降临于此!
这一刻,无需再多言语,那身服饰与他浑然天成的气势,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所有的怀疑,都在视觉与心灵的巨大冲击下,土崩瓦解。
钱有道“咕咚”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王猛忘了呼吸,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仿佛看到了神话成真。苏清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清冷的眸子剧烈震颤。秦雪身体僵硬,作为警察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只剩下本能般的警惕与…难以言喻的震撼。叶诗涵泪流满面,那是跨越时空相遇的感动。叶灵儿张着小嘴,彻底呆住,小脑袋瓜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李靖风没有在意众人的失态,他走到主位坐下,亲手执起红泥小炉上已然沸腾的紫砂壶,为在座每一个人,包括躺在靠椅上的王猛,都斟了一杯清茶。茶香混合着冷冽的梅香,在水榭中弥漫。
他以茶代酒,双手捧起自己面前的兔毫盏,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仿佛在吟诵一段尘封的史诗:
“诸君且安坐,饮此茶,听吾…叙平生。”
他不再使用“我”,而是自然而然地用回了古称“吾”。
“吾生于陇西李氏,将门之后。年少从军,戍守安西。”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枕戈待旦,马革裹尸…此乃吾之寻常。”
他讲述着西域的风沙,讲述着与突厥、吐蕃的浴血搏杀,讲述着军中袍泽的情谊,也讲述着朝堂的波诡云谲。他的话语没有过多修饰,但那些细节——对唐代军制、舆地、风俗、乃至兵器铠甲的精准描述,对某些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人物事件的如数家珍,都绝非任何现代学者或演员能够伪装。
“……苍云坡一役,”他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带着刻骨的沉痛与一丝无悔的决然,“敌众我寡,陷于重围。为护身后数千袍泽与辎重撤离,吾…率亲兵断后。”
他微微闭目,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血色残阳,听到了震天的喊杀。
“力竭之时,身被数十创,孤身迎敌…终至魂断沙场。”
水榭内落针可闻,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和茶水微沸的轻响。所有人都仿佛被带入了那惨烈悲壮的古代战场,感受到了那份马革裹尸的豪迈与苍凉。
“然,魂魄离体,未入轮回,却见时空扭曲,光怪陆离…再醒时,已身在此世,‘林风’之躯。”他睁开眼,目光恢复清明,带着一丝穿越者的茫然与自嘲,“初时,恍若隔世,言语不通,俗礼不解,视此间种种,皆如怪诞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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