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团未化开的奶霜,黏糊糊地裹着青岩山的树梢。林瀚伏在虬结的树根后,鼻尖蹭着腐叶的潮气。他屏着呼吸,能听见自己血脉里苍狼血煞功的流转声——这功法像头蛰伏的野兽,正顺着经脉游走,把方圆百丈的动静都收进耳中。
接着。曾瑢的声音从旁边飘来,带着点草药味的清苦。她指尖夹着个青玉瓶,倒出两粒碧绿药丸,在晨光里泛着翡翠似的光。
林瀚伸手去接,药丸刚碰到掌心就泛起凉意,像攥了块薄冰。幻颜蛊?他盯着药丸上细如发丝的纹路,能变容貌?
三个时辰。曾瑢把玉瓶收回怀里,指尖在瓶口顿了顿,但会压三成功力。她抬头时,林瀚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若遇上硬茬子...
怕什么?林瀚突然笑了,喉结在脖颈上滚了滚,有曾姑娘的金针在,哪个不长眼的敢造次?他说着就把药丸往嘴里一扔——药丸刚碰到舌尖就化了,像滴进热油里的凉水,激得他舌尖发麻。
曾瑢抿着唇也吞了药,再抬头时,脸型像被无形的手揉过,眉骨高了半寸,鼻梁也窄了些。林瀚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笑出声:这模样倒像只狐狸。
曾瑢突然竖起食指,耳尖动了动,来了。
林瀚立刻伏低身子。晨雾里传来脚步声,两个穿黑袍的教众提着食盒走过来。高个的边走边骂:这破天儿,大清早的送饭,真他妈晦气!
矮个的嗤笑:你懂个屁!听说总坛今儿来贵客,跟天罡秘图有关...
话音没落,林瀚和曾瑢已经像两道黑影窜了出去。曾瑢的玉手一扬,数道金芒闪过,那两人还没喊出声,就被金针封了穴道,像两根木桩似的杵在原地。
得罪了。曾瑢轻声说,指尖在两人身上游走。很快,她从高个怀里摸出两块幽冥令,背面刻着字的暗纹。
林瀚则盯着高个腰间的玉符——玉是青灰色的,上面刻着天罡现,玄元归六个字。口令?他伸手去摘,那教众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曾瑢从袖中摸出千机扇,一声展开,扇面上绘着朵半开的红莲。她对着教众轻轻一扇,一股甜香飘过去,那人的眼神立刻散了,像团被风吹散的雾。
今儿的口令是什么?曾瑢的声音放得极软,像在哄孩子。
天...天罡现,玄元归...教众的舌头打着结,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曾瑢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没漏后,才和林瀚把两人塞进树洞。树洞口用枯枝盖了盖,她蹲下身时,裙摆沾了片落叶:只能撑三个时辰。
够了。林瀚拍了拍她肩膀,等探明白虚实,再回来放人。
两人整理好衣冠,提着食盒往古墓入口走。越靠近,林瀚怀里的苍狼血玉越烫,像块烧红的炭。他忍不住低头看——玉是暗红色的,表面浮着层血似的光。
站住!守卫的声音像把刀,劈开晨雾。左侧的守卫举着刀,刀尖在晨光里闪着寒:天罡现。
玄元归。林瀚沉声应道,声音压得极低。
守卫刚要点头,右侧那个突然眯起眼:等等,你的声音...他话没说完,突然张嘴——一道无形的音波像箭似的射出来,直冲林瀚面门。
林瀚心里一下,瀚海伏龙掌下意识拍出去。掌风凝成堵墙,地一声把音波引偏。旁边的巨石被音波擦到,立刻炸成碎块,石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好邪门的功夫!林瀚暗骂。这音波像条毒蛇,专往经脉里钻,他运功时竟觉得内息发滞。
曾瑢的千机扇已经展开,扇骨上的红莲突然活了似的,飘出股若有若无的香。两个守卫吸入香气,眼神立刻散了,像喝醉的酒鬼,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快走!曾瑢拉住林瀚的袖子,两人像阵风似的掠进入口。
通道里黑得像口井,只有墙上的鬼火纹泛着幽蓝的光。曾瑢突然停下,伸手拦住林瀚:刚才那音波...她眉头皱得极紧,和天罡剑宗的天籁剑音有三分像。
可天籁剑音清正,这音波...林瀚想起刚才经脉里的刺痛,带着股邪气。
两人沿着通道往前走,越走越心惊。这古墓被改成了地下堡垒,墙上刻着幽冥教的鬼脸标记,每隔十步就有盏油灯,灯芯是血红色的。偶尔有教众经过,穿着和林瀚他们一样的黑袍,见了面只点点头,连问都不问。
这帮人...林瀚压低声音,像群蚂蚁,各干各的。
不是铁板一块。曾瑢的扇子在掌心转了转,刚才在拐角,我听见...
她话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争吵声。两人对视一眼,闪身躲进暗隙。暗隙里堆着些杂物,林瀚的背贴着墙,能听见曾瑢的呼吸声——轻得像片羽毛。
司马绝那老贼!粗犷的声音带着怒,竟敢私吞残卷!
教主早有安排。阴柔的声音冷笑,等拿到天罡秘藏,第一个就拿五毒宗开刀。
林瀚和曾瑢都屏住了呼吸。暗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见铠甲碰撞的声。
突然,怀里的苍狼血玉烫得像要烧起来。林瀚下意识地抬手按墙,指尖刚碰到墙面,一声——墙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