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用轻松平和的语气化解她那显而易见的后怕:“当时情况危急,间不容发,容不得人多想。能护你周全,让你避开那致命一击,于我而言,便是值得。况且,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他稍稍展开双臂,示意自己无恙,随即语气愈发柔和,“说起来,此番真要多谢苏九,若非她医术精湛,胆大心细,又奋不顾身潜入暗流相救,我恐怕真要葬身那幽暗冰冷的地底之水了。”
“苏九确实功不可没,此番回去定要好好谢她。”
裴昭雪点头赞同,随即又收敛了神色,正色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但你日后断不可再如此莽撞行事!查案固然重要,维护同伴亦是应当,但性命更非儿戏,岂能轻易舍弃?若你再有闪失,教我……教我们大家如何自处?”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深切关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失落的紧张,却让白砚舟的心弦被重重拨动,涟漪阵阵。
他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带着些许嗔怪与强烈担忧的神情,与平日里那个智珠在握、冷静果决、仿佛无所不能的裴司直判若两人,心中不由一动,一股混杂着怜惜与悸动的暖流汹涌而至。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借此动作掩去眸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更深沉的情愫,只将翻涌的心潮化作一句轻而坚定的承诺:“好,你的话我记下了。日后……定会更加珍重自身,行事前多思量后果,不让你……和所有关心我的人再担惊受怕。”
裴昭雪并未立刻深究他话语中那细微的、意味深长的停顿和其中可能隐藏的深意,只当是同伴之间经过生死考验后更加牢固的承诺与责任,心下稍安,点了点头:“嗯,记住便好。你的医术才华,于国于民皆有大用,定要善自珍重。”
两人又沿着溪边漫步了一段距离,随意聊了些对京中可能因“梵音案”而引发的局势变化、以及对那诡异案件本身的初步天马行空的猜测,气氛融洽而宁静。
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缝隙洒下斑驳摇曳的光点,溪水潺潺,鸟鸣清脆,暂时驱散了旅途的疲惫与萦绕不散的案情阴霾。
然而,白砚舟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明显超越寻常同僚之谊的细致关心与守护之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未立刻激起惊涛骇浪,却已在裴昭雪那专注于案情、于情感一事尚且懵懂未察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圈细微而持久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