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使浑身抖如筛糠,语无伦次:“这……下官……或许是……是文书吏员一时疏忽,被人偷看了去……或是……或是归档时出了岔子……”
“疏忽?岔子?”
裴昭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她缓缓起身,走到院使面前,绣着暗纹的官靴停在院使低垂的视线前,“院使大人,到了此时,还要避重就轻吗?凶手对脉案的利用,非是偶然翻阅所能及,乃是长期、有针对性的窃取!太医院内,若无人里应外合,精心筛选传递,绝无可能!你是想等本官奉旨,将你这太医院翻个底朝天,让所有腌臜事都曝于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你自己此刻便将那吃里扒外、助纣为虐之人交出来?”
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威胁,“别忘了,此案牵连甚广,陛下震怒。若因太医院内部疏漏,乃至有人通匪,导致更多朝廷命官遇害,你这个院使,有几个脑袋够砍?你的家小,又当如何?”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院使的心理防线。
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官袍下摆洇湿了一小片,竟是骇得失禁了。
他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体面,颤声道:“郡主……裴大人饶命!下官……下官确实……确实有所察觉,只是……只是不敢确定,也……也怕打草惊蛇,引火烧身啊……”
“说!”
裴昭明厉声喝道,如同惊雷炸响。院使咽了口唾沫,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门外某个方向:“负责日常整理、誊抄并归档部分官员脉案的……是……是医官沈青。此人……平素沉默寡言,看似老实,但……但近半年来,似乎……手头阔绰了些,购置了不少古玩玉器……且……且有人曾见其与尚药局的顾……顾长生有过几次不必要的、鬼鬼祟祟的接触,当时只当是寻常公务往来,未曾深想……”
沈青!一个中级医官!
终于,揪住了一条明确的尾巴!裴昭雪与裴昭明对视一眼,眼中寒光一闪。
裴昭雪直起身,对门外候命的大理寺差役冷然道:“立刻秘密控制医官沈青!记住,要悄无声息,若走漏半点风声,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