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思路越清晰,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无形的线:“有没有可能,就在冬至日之前不久的某一天,天气晴好,长乐再次偷偷登上了赤霄阁。她或许像往常一样,凭栏远眺,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相邻的宗正寺衙署。就在那时,她看到了什么?比如,在某个她平日未曾留意的、树木掩映的隐秘院落里(很可能就是李崇古那间设有活水假山盆景的书房外),本应瘫痪在床、需人搀扶的李寺卿,竟在无人之处,身形稳健地独自踱步,甚至……演练了几式怪异的拳脚?又或者,她瞥见了李崇古正与几个装束奇特、明显非我中土人士、身上似乎还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神秘人低声密谈?”
裴昭明脸色阴沉地接口,语气带着森然寒意:“甚至,可能更巧合。一阵风过,从宗正寺方向,恰好吹来一件小小的、沾染了那特殊‘龙涎幽梦’香气和深蓝色颗粒的物件(或许是个香囊的残片,或许是一方手帕),飘飘悠悠,竟落在了赤霄阁的塔檐或窗台上,被好奇的长乐捡到了。”
苏九闻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与怜悯,轻声道:“公主年纪尚小,心思单纯,目睹此等异常,初时或许并未深想,只当作一桩稀奇事,甚至觉得有趣。她可能回到寝宫后,还曾向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乳母或贴身侍女,带着几分天真与炫耀地提起,‘今日我瞧见李老大人竟能走路了呢!’或者,‘我在塔上捡到个香喷喷的怪东西!’。她哪里知道,这些在她看来无足轻重的琐碎言语和孩童式的好奇,听在某些有心人(李崇古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耳中,不啻于一道催命符!”
白砚舟重重叹息一声,面露不忍:“李崇古潜伏二十载,在宫中定然布有暗桩,消息极其灵通。一旦他得知长乐公主可能窥破了他赖以生存的最大秘密——伪装瘫痪,甚至可能触及了他与外界秘密联络的渠道,哪怕只是模糊的猜测和孩童的戏言,以他谨慎到近乎偏执、狠辣到毫无人性的性格,也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公主的‘无意’,触碰到了他最深、最致命的逆鳞。他必须灭口,而且要快,要制造意外,永绝后患!”
裴昭明总结道,声音冷峻:“因此,他选择了赤霄阁作为行凶地点。一来,那里僻静,符合‘意外’发生的环境;二来,他有周惟谦留下的现成机关可以利用,能完美掩盖罪迹;三来,在那里动手,可以就近观察,甚至能利用处理‘证物’(比如公主捡到的东西)的借口,彻底消除所有可能指向他的线索。一石三鸟,何其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