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内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和偶尔低声交换意见的声音。
烛火将几人的身影投在墙上,显得忙碌而肃穆。
终于,裴昭雪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笔,指着薄绢上一条用朱笔精确画出的、从日晷晷针延伸出去的虚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成了!你们看,根据周惟谦改造后的日晷机关参数,结合冬至日极低的太阳高度角,在戌时三刻这个瞬间,晷针的投影长度会达到最大值,并且,其指向的角度,会精准无误地落在赤霄阁塔身西侧——这个高度!”
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塔身图纸上一个被特别标记的区域,那区域正好覆盖了公主坠落窗口附近的位置。“这个投影,并非一个模糊的光斑,”裴昭雪强调道,“由于机关的作用,它会在塔身形成一个异常清晰、边缘锐利、并且带有微弱(但足以干扰视觉)流光效果的狭长暗影带。当这个移动的暗影带,在那一瞬间扫过塔顶窗口时,会与塔身其他被夕阳余晖照亮的区域,形成极其强烈的明暗反差。”
她看向白砚舟:“砚舟,你曾提过人的视觉特性……”
白砚舟立刻接口:“不错。人眼在遭遇这种瞬间的、剧烈的明暗变化时,为了适应,会出现短暂的‘视觉抑制’现象,也就是所谓的‘眼花’或者瞬间的‘盲区’。尤其是在注意力被其他事物(比如突然出现的异常投影)吸引时,这种盲区效应会更明显。而李崇古,很可能还通过塔内的回声定位装置,确认了这一‘最佳时机’的到来。”
“也就是说,”裴昭明总结道,目光锐利,“在那一刻,无论塔下远处是否有人恰好望向塔顶,他们的视线都会被那奇异的、移动的日晷投影所干扰,从而在公主窗口附近形成一个短暂但绝对有效的视觉死角!”
最精确的计算,终于将这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的最后一环,牢牢扣死。理论已然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