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明感到一股荒谬而炽烈的愤怒直冲头顶,为那条无辜逝去的年轻生命感到无比不值,“仅仅因为一丝可能来源不明的香气和几句孩童式的无心之语,你就要动用如此酷烈的手段,夺她性命?她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一丝香气?几句无心之语?”
李崇古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直射向裴昭明,带着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暴戾与焦躁,“裴昭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可知那‘龙涎幽梦’在此刻出现意味着什么?那是波斯萨珊王朝与故梁皇室古老盟约的象征信物!你可知那密室之中所谈内容,关乎整个复辟计划的最终步骤与成败,稍有泄露,便是万劫不复!任何一丝可能暴露的风险,无论大小,无论有意无意,都必须被彻底扼杀在萌芽之中,绝不能心存任何侥幸!”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偏执狂才会有的、不容置疑的绝对性,毫无转圜余地:
“长乐看到了不该看的,闻到了不该闻的,甚至可能已经产生了不该有的、足以引来祸端的好奇!她就像一颗不知何时会突然引爆、将一切炸得粉身碎骨的火雷,悬在老夫头顶,悬在整个大业之上!老夫不能赌!不敢赌!也绝不会赌!所以,她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合情合理’,死得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不会深究,不会产生任何多余的联想,不会将视线引向宗正寺,引向老夫!”
他再次看了一眼窗外,风雪似乎有渐小的趋势,但天际愈发阴沉,那个他等待了二十年的关键时辰正一分一秒地逼近,这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计划的深刻烦躁与愈发浓烈的杀意。
“选择在赤霄阁动手,既是利用周惟谦留下的现成机关确保万无一失,也是彻底断绝她再次窥探、甚至可能引来更多人注意的可能。只是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被你们这群嗅觉过于灵敏的皇家猎犬给死死盯上了。”
他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充满了功败垂成的危机感与对裴昭明等人的必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