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如果每天发微信、每周吃一次饭、偶尔允许他牵一下手算在一起的话。
大四那年,孙丽说想创业,做高端民宿。张远求父亲投了五百万。
民宿开业三个月就亏损关门。孙丽哭着说对不起,张远抱着她说没关系。
那是第一笔钱,后来还有第二笔,第三笔。
父亲不是没提醒过。“小远,那个孙丽,心思不在你身上。她看你的眼神,和看公司财务报表差不多。”
张远听不进去。他以为只要够好,够真诚,总能打动她。
直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父亲突发心梗,送进急救室。张远在医院走廊里接到孙丽的电话。
“张远,公司现在需要一笔流动资金,三千万。你爸那个老古董不肯批,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握着手机,听着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我爸在抢救。”他的声音在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那……等他醒了再说吧。不过这笔钱真的很急,关系到公司下个月能不能中标城东那块地。”
后来父亲挺过来了,但身体大不如前。公司的事渐渐交给张远处理。
孙丽开始频繁出现在公司,以“未来老板娘”的身份。她带来了自己的团队,安插进财务、采购、人事这些关键部门。
父亲躺在病床上,握着他的手说:“儿子,爸爸可能看错人了。孙丽那丫头……心太贪。你要守住公司,那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
张远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孙丽。
她总是有办法。撒娇,哭诉,冷战,最后又温柔地抱着他说“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去年春天,父亲走了。葬礼上,孙丽哭得比他还伤心。
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
公司开始出现各种问题。供应商突然断货,银行催收贷款,客户纷纷解约。张远焦头烂额,孙丽说可以找她父亲帮忙。
孙氏集团注资了,条件是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三个月后,远航集团正式宣告破产清算。所有资产被孙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以“合理价格”收购。
清算完成那天,孙丽约他在咖啡厅见面。
她穿着黑色套装,妆容精致,和往日判若两人。
“张远,我们分手吧。”她说得平静,“你家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不适合。”
他呆呆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些钱……那些项目……”
“都是商业行为。”孙丽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商场如战场,谁让你把底牌都亮给别人的?”
她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放在桌上。
“这里有十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拿着它,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吧。不过别待在江城了,我爸不喜欢。”
她踩着高跟鞋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记忆的画面停在这里。
病房里,张远睁开眼睛。日光灯的光线刺得他眼眶发酸。
胸口有温热的液体在涌动。他以为是血,伸手去摸,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这眼泪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属于那个傻子的张远,连流泪都这么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