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城中村,他沿着街道往西走。记忆里那边有个旧货市场,周末早上有早市,很多人摆摊卖杂物。
市场里已经很热闹了。卖旧衣服的,卖锅碗瓢盆的,卖不知真假古董的。
空气里有霉味、汗味和油炸糕点的味道。
张远在一个卖旧书的摊前停下。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正埋头看报纸。
“老板,收东西吗?”张远问。
老头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什么货?”
张远从帆布袋里拿出那几枚铜钱——从《本草纲目》里找到的。“清钱,品相一般。”
老头接过钱,对着光看了看,又用指甲抠了抠。“真的倒是真的,不值钱。五枚,给你三十块。”
“五十。”张远说。
“三十五。”
“四十五。我急用钱。”
老头看看他,又看看他缠着布条的手臂,叹了口气。“四十,不能再多了。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
张远接过四张十元纸币。薄薄的,有点旧,但能买东西。
他用二十块在隔壁摊买了件半新的黑色连帽衫,比病号服低调。
又用十五块在药店买了纱布和碘伏,假装要换药。最后五块买了两个馒头。
回到出租屋时,李伟已经煮好了粥。白粥,很稀,配一小碟咸菜。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饭。张远把剩下的馒头掰开,夹了点咸菜,递给李伟一个。
“下午两点探视。”李伟说,“肿瘤医院在城东,坐公交得一个多小时。”
“嗯。”张远应了一声。
吃完饭,李伟出门去送上午的外卖。张远关上门,重新坐回地板上。
他拿出那包聚气散,放在掌心。淡红色的药膏已经凝固,触感微凉,隐隐有能量波动。
效果怎么样,他也不知道。这是第一次在地球环境下炼丹,材料简陋,阵法简陋,连炼丹者本人都修为低微。
但至少,它蕴含着一丝纯净的生命能量。对于被癌细胞耗干的李国庆来说,这点能量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
也许救不了命,但能润一润干裂的嘴唇。
张远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星核缓缓运转,恢复着上午的消耗。地脉能量一丝丝渗入体内,虽然慢,但稳定。
有时候,起点低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得开始。
窗外传来鸽哨声。一群鸽子掠过城中村上空,翅膀拍打的声音很响。
张远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缠着布条的手臂。
骨折快好了,力量在恢复,星核在成长。
还有手里这包粗糙的药散,虽然微小,虽然简陋。
但这是第一颗火星,它会点燃第一簇火苗。
肿瘤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刺鼻。
李伟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从食堂打的白粥。
他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拖着铅块。张远跟在他身后,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
307病房。门虚掩着,李伟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病房里三张床,靠窗那张躺着李国庆。老人瘦得脱了形,脸颊凹陷,眼眶深黑,鼻子里插着氧气管。
床头监护仪屏幕上,心率线微弱地起伏,像随时会断掉。
“爸。”李伟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
李国庆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动,先看见儿子,然后看见了站在床尾的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