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哭。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去叫王大壮,王大红的弟弟,陈青山小学同学,也是“青山味道”的另一个负责人。
很快,一个黝黑壮实的中年男人跑过来,看到张远,也愣住了。
“青山……你……你还活着?”
张远点点头。“活着。”
“小娟呢?”王大红急切地问,“小娟没跟你一起回来?”
张远沉默了几秒。“她……暂时回不来。”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王大红和王大壮自动脑补了最合理的解释,张小娟可能还在某个地方养伤,或者……已经不在了,他们没有细问。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大壮抹了把眼睛,“快进屋!进屋说!”
张远被拉进屋里。一楼是客厅兼办公室,墙上挂着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还有几张奖状,“全省优秀农产品企业”、“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
靠墙的柜子里摆着各种产品:陈氏酱、青山辣酱、山菌油、腊肉……
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张远能感觉到,这个家缺了最重要的东西,人。
“坐!坐!”王大红忙着倒茶,手还在抖,“一年多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报了警,找了救援队,沿江找了三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我们都……”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张远接过茶杯,没喝。
“我被洪水冲走后,被人救了。伤得很重,在医院躺了很久。后来……失忆了。最近才慢慢想起来。”
这个解释很老套,但足够应付。王大红和王大壮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心疼。
“受苦了……”王大红坐下来,仔细看他的脸,“瘦了……也黑了……但样子没怎么变。就是这伤……”
她指了指张远手臂上那道浅疤。
“已经好了。”张远放下茶杯,“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公司,还有……我爸妈,小娟爸妈。”
气氛一下子沉重了。王大壮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盒。
“青山,你得有心理准备。”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份死亡证明,“你失踪后三个月,陈叔和李姨……先后走了。陈叔是脑溢血,李姨是心脏病,医生说……是伤心过度。”
张远看着那两份证明。陈老栓,李秀英。两个陌生的名字,在陈青山的记忆里,他们是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的父母。
“张叔和胡姨……”王大壮又拿出两份证明,“是第半年后也走的。也是病……张叔是肝癌,胡姨……走得很突然,睡梦中就走了。”
四份证明,四张黑白照片。张远一张张看过去,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翻搅。是陈青山残存的情绪,是那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我们给四位老人办了后事。”王大红红着眼睛说,“按村里的规矩,风光大办。钱从公司账上出的,你放心,没动你的股份。”
“股份?”张远抬起头。
“嗯。”王大壮点头,“你和鲁飞的股份,一直保留着。公司每年分红,都给你们单独存在各自的账户里。我们知道你们一定会回来。”
他从文件盒最底层拿出一本存折,递给张远。
张远打开,户名是陈青山,余额那一长串数字,他数了数:八百七十三万六千五百二十一元。
“这是分红。”王大壮说,“公司效益还不错。虽然你和鲁飞都不在,但我们按你们定的路子走,稳扎稳打。去年营收大概两个亿,净利润三千万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