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款,吴峰从未知晓。发送邮件的地址是一串乱码,但邮件末尾的签名让他瞳孔骤缩:张振邦。
二十五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张氏集团上市庆功宴,张振邦举杯祝酒时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那句看似随意的提醒:“吴峰啊,商海沉浮,留条退路总是好的。”
那时他以为只是长辈的唠叨,现在看来,那是预言,也是警告。
手机忽然震动,来电显示是孙丽。吴峰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按下接听键。
“吴峰叔,听说你明天要去吉隆坡?”孙丽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行程是这样安排的。”
吴峰走到沙发前坐下,“新加坡这边的投资谈判已经基本敲定,十亿美元,股权比例还在谈,但大方向没问题。”
“那就好。”孙丽顿了顿,“家族会议的事,您听说了吧?”
“刚勇给我打了电话。”吴峰抿了口酒,“他说你用了些手段,让军方暂停了防务集团的投标资格。”
“那是我二叔自己的问题。”孙丽的语气转冷,“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出了事故还想掩盖。军方不是傻子。”
吴峰沉默片刻:“小丽,你父亲刚走,家族内部需要的是团结,不是分裂。”
“团结?”孙丽笑了,笑声里带着讽刺,“吴峰叔,您真觉得我二叔会和我团结?他今天带人闯进总部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团结。”
这话无法反驳。吴峰揉了揉眉心,一夜之间,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变得陌生而危险。她像一把出鞘的刀,锋利,冰冷,且不再掩饰锋芒。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问。
“按父亲的遗嘱,我继任董事长。”
孙丽的声音斩钉截铁,“谁反对,谁就是孙氏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从不手软。”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吴峰叔,我查到一些有趣的事。”
孙丽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您三年前在瑞士银行开了一个秘密账户,每年都会有一笔固定款项从开曼群岛的一家空壳公司转入。那家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好像姓张?”
吴峰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冰凉的威士忌洒在手背上,他却毫无知觉。耳边只剩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小丽,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孙丽打断他,“解释您为什么一直暗中资助张家的残党?解释您为什么在我父亲去世后,立刻联系了张振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吴峰心头。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酒杯里,荡开一圈涟漪。
“吴峰叔,您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我一直很敬重您。”
孙丽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冰冷的杀意,“但如果您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通话结束,忙音在耳边回响。
吴峰瘫坐在沙发上,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望着窗外的夜景,那些璀璨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而扭曲。
原来孙丽早就知道了。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