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的白大褂下摆被冷汗浸得发皱,手里的处方笺抖得像风中的纸:林小姐,伪造病历是犯法的......
犯法?林薇薇突然笑起来,眼泪混着睫毛膏淌到下巴,我爸为了保公司,把我妈卖了;厉墨琛把我家往死里逼;现在连条狗都能毁了我——我还怕犯法?她突然按住小腹,那里有个两个月大的生命在跳动,这个秘密她藏了六周,连枕边人都没说。上周去做产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像颗攥在掌心里的珍珠。
走廊里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晃,像场诡异的皮影戏。林薇薇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厉墨琛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指间的烟明明灭灭。她突然笑出声,笑得肩膀直抖,手术刀的寒光在张医生眼前晃:写!给我写得越惨越好!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薇薇快死了......
诊室门被撞开时,林薇薇正把刚写好的病历塞进gi包里。警察的枪口对着她,她却突然捂住肚子蹲下去,脸色惨白如纸:肚子疼......我的孩子......血顺着白裙子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红池。她想起十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的红,染红了她的白校服裙,父亲把她拽去医院,回来的路上说这种事不准再发生。
厉墨琛在楼下听见骚动,抬头时正看见林薇薇被抬上救护车。白床单上的血迹像朵烂掉的花,顺着车轮碾过的痕迹,在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红痕。他掐灭烟,手机在掌心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想知道苏曼青在哪,来城西精神病院。发件人栏是空的,像个从地狱里伸出的手。
操盘室的电子屏上,林氏的股价已经连续第三个跌停。小王凑过来,声音发飘:厉总,现在平仓能赚三十多个亿,够......
再加仓。厉墨琛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把我们持有的林氏债券也挂出去卖。
小王的脸瞬间白了:那可是......
执行。厉墨琛打断他,指尖在屏幕上林氏集团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像是在触摸什么滚烫的东西。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操盘室的键盘声还在继续,像场没有尽头的雨。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也是这样消失在雨里,从此再也没回来。
城西精神病院的探视窗口,苏曼青坐在对面,白大褂的袖口磨出毛边。她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军装,眉眼和厉墨琛一模一样。他牺牲那天,我刚发现怀孕。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林正国说会照顾我,可他只是想拿我的研究成果......
厉墨琛看着她手腕上的疤痕,纵横交错,像条丑陋的蜈蚣。我妈临终前说,当年的疫苗实验数据是你偷走的。
苏曼青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玻璃间撞出回声:她到死都被蒙在鼓里。真正偷数据的是林正国,他怕我把真相告诉你父亲......
走廊里传来护士的脚步声,苏曼青突然把照片塞进他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告诉你父亲,林正国在疫苗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那些孩子......她的话被护士打断,挣扎着被拖回病房时,她的喊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鸟,那些孩子都死了......
厉墨琛捏着照片走出医院,晚风卷着消毒水味扑过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王的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厉总,林氏发布公告,说要申请破产重组......
他抬头望向城市的方向,摩天大楼的灯光像星星落在地上。口袋里的照片被体温焐热,背面有行小字:1998年7月15日,于研究所。那天正是他父亲牺牲的日子,母亲说父亲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可他总觉得,父亲是被什么人藏起来了。
操盘室的灯亮到后半夜。厉墨琛看着屏幕上林氏集团变成灰色的退市整理期,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笔指令。小王打着哈欠进来,看见他正把那份牛皮档案袋扔进碎纸机,纸屑像雪片似的落下来。
厉总,我们赚了......
把利润的三成捐给流浪动物救助站。厉墨琛打断他,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烟灰缸,里面的烟蒂滚出来,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剩下的,成立专项基金,调查1998年的疫苗事件。
窗外的天快亮了,第一缕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碎纸机还在嗡嗡作响,把那些藏着秘密的纸张绞成齑粉,就像这场裹挟着爱恨的战争,终于要在晨光里露出真相的轮廓。远处传来早班地铁的轰鸣声,载着新一天的希望,也载着那些永远留在昨夜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