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走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敲在苏暖的心尖上。她坐在长椅上，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巾，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白色的大褂在眼前晃来晃去，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呛得她嗓子发紧。
厉墨琛站在不远处，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青筋隐隐跳动。他刚从外地赶回来，连夜敲定了和陈教授团队的手术方案——经过一周的紧急研究，中和剂样本虽未找到，但团队通过基因编辑技术优化了提取流程，将苏暖的手术风险从50%降到了20%。可即便如此，厉墨琛的心依旧悬在半空，20%的致死率，对他而言依旧是赌不起的数字。
“厉总，苏小姐，手术准备得差不多了，苏小姐该进手术室了。”护士走过来，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苏暖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厉墨琛的胳膊，指尖泛白。“墨琛，我……”她想说自己不怕，可声音却忍不住发颤。
厉墨琛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安抚的力量。“别怕，我就在外面等你，手术结束后，我们就带糖糖回家。”他笑着，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进去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暖点点头，跟着护士走进手术室。门关上的瞬间，厉墨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转身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推开门时，陈教授正低头整理手术方案。
“陈教授，”厉墨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决绝，“手术方案，我要改。”
陈教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疑惑地看着他：“厉总，手术马上开始了，方案不能随便改，这关系到苏小姐和糖糖的安危。”
“我知道，”厉墨琛走到办公桌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张支票，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基因检测报告，我的基因序列和苏暖高度匹配，虽然不是最优解，但经过你们团队的技术处理，完全可以替代她的基因编辑酶。”他指了指那张支票，“这是一点心意，足够支撑你们团队未来三年的研究经费。我要你做的，是在手术中调换血袋和提取样本，由我来替苏暖完成捐献。”
陈教授看着桌上的文件和支票，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厉总，这绝对不行！你的基因序列虽然匹配，但提取过程对你的身体损伤极大，很可能导致神经永久性损伤，甚至瘫痪。而且，苏小姐那边我们也没法交代。”
“后果我自己承担，和你们团队无关。”厉墨琛的语气不容置疑，“苏暖她不能有事，糖糖不能失去妈妈。至于交代，我会处理，你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做。”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陈教授，我知道你一直想攻克这种罕见病毒，这笔钱，能让你的研究更进一步，也能救糖糖的命。这是双赢的交易。”
陈教授沉默了，他看着厉墨琛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的支票，心里天人交战。作为医生，他不该违背患者的意愿，可厉墨琛的提议，确实能让苏暖避开风险，也能为他的研究提供巨大的支持。犹豫了许久，他终于叹了口气：“厉总，你想清楚了，一旦手术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很清楚。”厉墨琛点头，“现在，立刻安排。”
陈教授不再多言，拿起厉墨琛的基因检测报告，快步走向手术室。厉墨琛看着他的背影，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赌，赌自己能撑过手术，赌苏暖不会怪他，赌他们一家人能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手术室里，苏暖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师正在为她注射麻醉剂。她看着头顶的无影灯，心里默默祈祷：糖糖，一定要好起来，妈妈会保护你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护士拿着血袋走进来的身影。
而此时，厉墨琛已经换好了手术服，被护士领进了隔壁的临时手术室。陈教授亲自为他进行基因编辑酶提取，针头刺入脊椎的瞬间，剧烈的疼痛让厉墨琛浑身紧绷，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他紧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脑海里浮现出苏暖和糖糖的笑容，那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力量。
提取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当最后一滴基因编辑酶被装入试管时，厉墨琛的左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整条手臂麻木得像不属于自己。他被护士推出临时手术室时，苏暖的手术也刚好结束，她还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厉墨琛被安排进了隔壁病房，护士为他检查身体时，发现他的左手神经损伤严重，已经无法活动。“厉总，你的左手……”护士的声音带着担忧。
“我知道。”厉墨琛平静地说，“别告诉苏暖，等她醒了，就说我只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
护士点点头，心里却满是不忍。她看着厉墨琛苍白的脸色和毫无知觉的左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苏暖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厉墨琛坐在病床边，正温柔地看着她。“墨琛……”她声音沙哑，“糖糖呢？手术成功了吗？”
“糖糖很好，手术很成功，病毒已经被抑制住了。”厉墨琛笑着说，伸手想抚摸她的头发，却发现左手根本抬不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换了右手，“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再睡一会儿。”
苏暖点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看着厉墨琛，发现他的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眼底满是疲惫。“墨琛，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厉墨琛避开她的目光，怕她看出破绽。
接下来的几天，厉墨琛总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左手，吃饭、喝水都只用右手。苏暖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担心糖糖的病情，并没有多想。直到一周后，糖糖终于转出icu，苏暖去护士站办理手续时，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手术记录和输血报告。
当她看到“捐献者：厉墨琛”这几个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颤抖着手拿起报告，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到“提取过程导致捐献者左手神经永久性损伤，预计终身瘫痪”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苏暖疯了一样冲进厉墨琛的病房，他正坐在床上，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护士正在为他按摩。看到苏暖进来，厉墨琛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把手藏到被子里。
“厉墨琛！”苏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报告掉在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捐献者是你？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