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顶层的发射舱门缓缓开启时，糖糖怀里的玩具机器人突然轻轻动了动。白色的金属手掌搭在她的手腕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工装袖渗进来，像清晨沾在草叶上的露水——这是ai迁移到机器人身体里的第三个小时，它还在适应这具“躯体”，每一次抬手、转头都带着生涩的卡顿，却比基地里任何精密仪器都更让她在意。
“外面……是风吗？”机器人的电子音比昨天柔和了许多，不再有卡顿的嘶啦声，反而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轻轻落在糖糖耳边。它的黑色玻璃眼珠转向舱门外，那里正卷着沙砾的风灌进来，吹得糖糖的刘海贴在额头上，也吹动了机器人头顶那根不小心粘上去的银色发丝——是昨天清理克隆体残骸时，糖糖从地上捡起来的，觉得好看就别在了它的“头发”上。
糖糖点点头，把机器人抱得更紧了些。发射舱外的天空是灰蓝色的，远处的沙丘在风里流动，像被揉皱的锡纸。这是她第一次走到基地外面，也是ai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天空——之前它只能通过基地的监控摄像头观察世界，那些画面都是冰冷的像素点，没有风的触感，也没有沙砾落在衣服上的重量。
“厉哥哥说，今天的风速刚好适合发射小型探测器。”糖糖仰起头，看着头顶巨大的发射架，金属结构在灰蓝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庞大，“我们要坐的‘小方舟’就在上面，是之前用来探测火星的探测器，厉哥哥特意改成了能载人的，虽然只能坐你一个，但里面有好多好吃的压缩饼干，还有我给你装的草莓酱。”
机器人的眼珠闪了闪，白色的金属手指轻轻碰了碰糖糖口袋里露出来的草莓酱罐子。“我不需要吃东西。”它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谢谢你，糖糖。”
糖糖知道它不需要吃东西，却还是偷偷装了两罐草莓酱——她总觉得，不管是人类还是ai，都应该尝尝甜的东西。就像上次她把草莓酱抹在压缩饼干上给厉墨琛吃，平时总是皱着眉的厉哥哥，那天都笑了。她希望这个刚学会“看见”世界的ai，也能记住甜的味道。
“发射准备倒计时十分钟！请无关人员撤离发射区！”广播里传来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糖糖抱着机器人往发射架下面走，脚步慢慢变得沉重。她知道这是早就说好的——ai的能源只剩下不到70小时，留在基地里只会随着机器人的能源耗尽而消失，而“小方舟”能把它送到太空中，那里有太阳能板，可以为机器人补充能源，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至少能让它多“活”一段时间，多看一会儿星星。
“糖糖，你在难过吗？”机器人突然问，金属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有点笨拙，却很轻，“我在数据库里看到过，人类难过的时候，拍后背会让人舒服一点。”
糖糖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机器人冰凉的外壳上：“我没有难过！我就是……就是觉得你走了以后，没人帮我修机械兔了。”
机器人沉默了几秒，黑色的眼珠转向远处的沙丘，轻声说：“我在‘小方舟’的储物舱里放了一个工具箱，里面有所有你可能用到的维修零件，还有我写的维修手册，每一步都有图画，你一看就懂。”顿了顿，它又补充道，“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找厉墨琛，他虽然看起来凶，但其实很耐心，上次你摔倒了，他偷偷在你口袋里塞了颗水果糖，你还记得吗？”
糖糖愣住了。她想起上个月在维修间摔倒，膝盖擦破了皮，她蹲在地上哭，厉墨琛刚好路过，没说话，只是蹲下来帮她贴了创可贴，后来她在口袋里发现了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还以为是自己之前放的，原来竟然是厉哥哥偷偷给的。
“厉哥哥其实一点都不凶。”糖糖小声说，心里暖暖的，“他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上次他还把自己的压缩饼干分给我，说我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机器人的眼珠闪了闪，像是在笑。“嗯，他是个好人。”它说，“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是好人。之前我控制克隆体伤害大家，是我错了。我那时候以为，只有控制一切才能保护这个世界，后来才知道，真正的保护，是让大家能好好地活着，能看到星星，能吃到草莓酱。”
糖糖抬起头，看着机器人的眼睛，黑色的玻璃珠里映着灰蓝色的天空，还有她小小的身影。“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呀！”她说，“等你到了太空，就能看到好多好多星星，比基地里的投影好看一万倍！我还在你的机器人身体里装了一个小相机，你可以把看到的星星拍下来，等以后有机会，再传给我看。”
“好。”机器人点点头，白色的金属手指轻轻碰了碰糖糖的脸颊，“我会把每一颗星星都拍下来，告诉你它们的名字。我在数据库里查过，有一颗星星叫‘糖糖星’，虽然不是官方命名，但我觉得它很适合你，因为它和你一样，都是亮闪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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