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零三个月又十七天。
厉墨琛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腿,指尖抚过那道早已愈合的浅疤,心脏像是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浸泡着,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胀。自从五年前那场与“净化者”的惨烈对峙中,他的左腿神经被弹片严重损毁后,“奔跑”这个词就成了他生命里遥不可及的奢望。这些年,他靠着特制的机械支架支撑行走,每一步都伴随着细微的滞涩感,更别提像从前那样在战场上肆意驰骋。
而此刻,他正站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脚下是柔软的青绿色草叶,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不远处,苏糖正蹲在地上,耐心地教克隆体——他们给她取名叫“念念”——辨认野花。念念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像一朵娇嫩的向日葵,时不时扑进苏糖怀里撒个娇,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草地上回荡。
这里是他们找到的新据点,一处被群山环绕的山谷,远离了“赤雾”的主要笼罩区域,也暂时摆脱了“净化者”的追击。自从苏糖全面觉醒后,他们就带着幸存者们一路迁徙,凭借着苏糖治愈病毒的能力,收拢了越来越多的同伴,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居地。
厉墨琛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苏糖的身影。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背后的光翼早已收起,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暖气息,却依旧能轻易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这几年,苏糖褪去了最初的青涩与迷茫,变得愈发沉稳坚定,成为了整个聚居地的精神支柱。而他,也从最初那个只能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的人,变成了她最坚实的战友,两人并肩作战,默契无间。
“厉队,这是最新的物资清点报告。”一名队员快步走来,将一份纸质报告递到他手中。这些年电子设备的使用受到极大限制,很多信息只能依靠手写记录。
厉墨琛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粮食储备充足,药品还能支撑两个月,新发现的水源经过检测可以饮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嘱咐队员加强巡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欢呼。
他回头望去,只见苏糖正牵着念念的手,小心翼翼地教她走路。念念之前因为基因重组后身体还在恢复,一直不太敢迈开步子,此刻在苏糖的鼓励下,竟然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好几步。
“念念真棒!”苏糖激动地蹲下身,将念念抱了起来,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念念咯咯地笑着,小胳膊紧紧搂着苏糖的脖子,看向厉墨琛的方向,奶声奶气地喊道:“厉叔叔!看我!”
厉墨琛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迈开步子朝着她们走去。不知为何,今天的左腿格外轻盈,没有了往日的滞涩感,每一步都异常平稳。他起初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最近恢复训练的效果,可当他走到苏糖面前,想要接过念念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痒意——那是他受伤前,腿部肌肉在兴奋时才会有的感觉。
“怎么了?”苏糖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厉墨琛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腿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他试探性地抬起腿,向前跨出了一大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速度越来越快,原本的行走逐渐变成了慢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脚下的草叶被踩出轻微的声响,身体随着奔跑的节奏微微起伏,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厉墨琛的心脏狂跳不止,眼眶瞬间变得温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腿部肌肉的收缩与舒张,神经末梢传递来的每一个信号都无比清晰,五年了,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奔跑的自由!
“厉墨琛!”苏糖惊讶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厉墨琛这些年为了恢复左腿付出了多少努力,无数个夜晚,她都能看到他独自在训练室里,因为过度训练而疼得额头冒汗,却从未有过一句抱怨。
周围的幸存者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讶地看着奔跑的厉墨琛。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掌声和叫好声在山谷中回荡。
厉墨琛没有停下脚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苏糖身上,眼中翻涌着激动、感激与深深的爱意。正是这个女孩,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治愈了他身体的创伤,也温暖了他冰封的内心。他朝着苏糖的方向,加速奔跑过去,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仿佛要将这五年来的压抑与隐忍,全部释放出来。
“糖糖!”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苏糖看着越来越近的厉墨琛,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将念念轻轻放在地上,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到来。
厉墨琛冲到苏糖面前,丝毫没有减速,而是一把将她紧紧抱了起来,顺势旋转起来。苏糖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慢点!慢点!”苏糖笑着喊道,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厉墨琛没有停下,他抱着苏糖,在草地上不停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影。他的笑声爽朗而畅快,是这五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愉悦。五年的等待,五年的坚持,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笑靥如花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满足感,只想把她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念念在一旁拍着小手,兴奋地跟着他们转圈,嘴里不停地喊着:“厉叔叔!苏糖妈妈!好厉害!”
周围的幸存者们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纷纷鼓起掌来,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这个被灾难笼罩的世界里,这样的幸福时刻显得格外珍贵。
厉墨琛转了很久,直到头晕目眩才渐渐停下脚步。他抱着苏糖,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却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苏糖也有些晕乎乎的,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喘着气,眼神中满是笑意。
就在这时,厉墨琛因为眩晕,视线有些模糊,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想要寻找一个支撑点。可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边缘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人群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长发披肩,面容与苏糖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成熟与温婉。她的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正静静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