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回答得太多，又可能会泄露一些关于“伏羲”系统，或者他对信息战的真实理解。
贺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没有直接回答。
他反而指了指桌上那本《孙子兵法》。
“琼斯小姐，你看过这本书吗？”
凯瑟琳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当然，这是你们华夏最伟大的军事着作。”
“那您应该知道，里面有一句话，叫‘兵者，诡道也’。”贺凡的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所谓的信息战，听起来很高端，又是代码，又是病毒。但说到底，它的本质，和几千年前的战争，没有任何区别。”
“核心，就两个字——骗人。”
“用假的情报，去迷惑你的敌人。用虚假的强大，去掩盖你的脆弱。用看似无害的渠道，去传递最致命的攻击。”
“所以，信息战的最高境界，不是你的防火墙有多厚，你的代码有多强。而是你能不能，在敌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让他自己，拔掉自己的网线。”
贺凡的这番话，说得深入浅出。
表面上，他是在阐述自己对《孙子兵法》的理解。
但实际上，他是在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方式，把他和陈默在演习中使用的“欺骗战术”的核心思想，给“剧透”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已经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演习的大概情况。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地，用一种“理论化”的方式说出来。
这样，既能展现自己的“战略思想”，符合“天才”人设，又能把真正的核心技术细节，完美地隐藏在这些哲学化的论述之下。
果然，凯瑟-琳在听到“让他自己，拔掉自己的网线”这句话时，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这个细节，和他们情报部门分析出的，那场演习中最诡异的一幕，完全吻合！
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的这个少年，他不仅仅是知道，他甚至……他甚至是在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向自己复盘！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他在告诉她：我知道你们在查我，我也知道你们查到了什么。但是，那又如何？
凯瑟琳感觉自己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第一次，在一个采访对象面前，感觉到了智商被碾压的恐惧。
她原本准备好的一系列，关于科技、关于材料学的问题，此刻一个都问不出口了。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问什么，都会被对方用这种“降维打击”的方式，给轻松化解掉。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贺凡先生，您的见解，真是……独到。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注意到，您名下除了‘凡尘工作室’，还注册了一家名为‘龙芯科技’的公司。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您对未来科技产业，特别是半导体领域的规划吗？”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直接的试探。
贺凡笑了。
他知道，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
贺凡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看着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格外安宁的城市，缓缓开口。
贺凡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带上了一种让凯瑟琳感到强大的穿透力。
“琼斯小姐，你知道吗？一百多年前，有一群强盗，坐着他们的船，拿着他们的枪，来到了我们这片土地。”
“他们不但抢我们的东西，走之前还告诉我们，说我们的文明是落后的。”
“从那天起，我们追赶了很久，也付出了很多。”
“而现在，”贺凡转过身，目光如电地直视着凯瑟琳的眼睛，“我成立‘龙芯’，不是为了规划什么产业，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
“我只是想，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去造一些东西。”
“造出全世界最快的芯片，最安全的系统，最先进的材料……”
“然后，再用这些东西去造出我们自己最好的飞机，船等等。”
“到那个时候，”贺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到近乎于狂傲的笑容，“我非常欢迎你和你的同事们，再来我们这里。不是采访，而是……膜拜。”
这一刻，凯瑟琳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苏醒的，来自东方的巨龙给死死地盯住了。
她引以为傲的所有伪装、技巧和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她甚至不敢与贺凡对视。
她仓皇地站起身，收拾起自己的录音笔。
“谢谢你，贺凡先生。我的采访结束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贺凡的家门。
坐在回酒店的车里，凯瑟琳的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拿出加密电话，拨通了总部的号码。
“夜莺呼叫总部。”
“说。”
“关于‘幽灵01’的评估需要重新定义。”凯瑟琳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干涩。
“他不是威胁。”
“他是一个已经下定决心，要用一己之力去改变世界格局的……战略级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