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不仅仅是帮忙,这更像是一场…献祭。献祭赵天雄,作为某种…补偿?或是宣告?
陈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赵天雄的覆灭已成定局,但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赵天雄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庞然大物——“深渊”,才刚刚露出一角。
“让我们的人撤出来。”陈默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舆论和市场层面,既然有人接手,我们不必再浪费资源。集中所有精力,深度挖掘‘深潜者’基金与南极科考站,还有百慕大异常信号之间的关联。赵天雄倒了,他背后的链条不能断。”
“是!”林薇和周锐齐声应道,立刻转换工作方向。他们清楚,扳倒赵天雄只是阶段性的胜利,老板真正的目标,始终是那个神秘而恐怖的深渊财团。
就在这时,陈默的加密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孙伯。
“陈先生,”孙伯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小姐醒了。她…她想见您。”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他看了一眼屏幕上依旧在不断刷新的、关于赵天雄帝国崩塌的新闻,沉默了片刻。
“我马上过去。”
他切断通讯,对林薇和周锐交代了几句,便径直推门下车,快步走向医院大楼。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气吹拂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
高级病房所在的楼层依旧安静,但空气似乎与楼下截然不同。孙伯守在病房门口,看到陈默,微微躬身,替他打开了房门。
病房内只开着一盏柔和的壁灯,苏清雪半靠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肩部的纱布提醒着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似乎比之前更加消瘦,脆弱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他进来时,骤然亮起的光彩,显示出内在的坚韧与生命力。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指尖微颤,似乎想确认他的存在。
陈默一步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句关于“尘埃落定”的质问在喉间滚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句:“感觉怎么样?”
苏清雪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虚弱的笑容,气若游丝:“死不了。”她的目光掠过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面正在发生的金融地震,轻声问:“他…结束了?”
陈默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近乎偏执的冷光。他点了点头:“嗯。你做的?”
苏清雪沉默了片刻,缓缓将视线移回他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情绪复杂难辨,有释然,有疲惫,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承认了。
“为什么?”陈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不必…”
“他动了你母亲。”苏清雪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这是世间最无需解释的理由,“他必须立刻、彻底地消失。”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上。所有关于代价、关于策略、关于她自身处境的考量,在她这句最简单直接的话语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病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前世的误解,今生的纠缠,母亲的医疗费真相,她不顾一切的挡枪与守护,以及此刻她为他掀起的这场金融风暴…无数线索与情感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碰撞、奔流。
他看着她虚弱却执拗的模样,想起前世母亲病逝时那家昂贵医院里冰冷的孤独与绝望,想起那份长达数页的支付记录,想起她坠海前那句破碎的“活下去…等…”。
一个荒谬而惊人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几乎要冲破所有的逻辑与认知。
她对他…究竟…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孙伯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传来:“小姐,陈先生。刚刚收到的消息…国际刑警组织已经正式对赵天雄发出红色通缉令。但是…另外有一份加密情报显示,就在赵天雄位于郊区的私人别墅发生爆炸…初步判断,是灭口。”
陈默和苏清雪的目光骤然一凝,瞬间交汇。
赵天雄刚倒台就遭遇“灭口”?
这绝非巧合。
背后的深渊,已经开始清理门户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急速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