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心猛地一跳！她竟然直接猜到了！他看着她苍白而警惕的脸，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瞒不过她，也没有必要再瞒。他走到床边，将还在显示着林薇信息摘要的加密通讯器屏幕，直接递到她的眼前。
苏清雪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而冰冷地扫过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当她的视线接触到“变量必须清除”那六个触目惊心的血字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比身下的床单还要透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轰然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愤怒。她握着床单的手猛地死死收紧，昂贵的埃及棉布料在她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撕裂声。那绝不是单纯的害怕或震惊，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掺杂着巨大怒火、某种“果然如此”的惨痛了然、以及深入骨髓寒意的确信。
她果然知道！“变量”这个词，显然精准地击中了她内心深处最紧绷、最敏感的那根弦，触发了她某种可怕的认知。
“他们…还是动手了…”她的声音极低，几乎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溢出的呻吟，带着一种冰冷的、压抑到极致、仿佛随时会断裂的颤音，“永远都是这样…清除…抹杀…不留任何痕迹…任何可能…”
陈默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反应，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和身体语言的波动：“‘变量’？‘他们’？苏清雪，你到底还知道多少？这所谓的‘变量’，具体是指什么？是指你，还是指我？或者…是我们两个？”他终于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沉甸甸的疑问，不再迂回，直接而锐利地抛了出来，目光如手术刀般，试图剖开她层层的伪装和保护壳，触及那被严密守护的真相核心。
苏清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猛地避开了他逼视的目光，近乎仓皇地重新低下头，将半张脸深深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只留下一个写满了抗拒、脆弱与巨大痛苦的侧影。她没有回答，只是用沉默筑起更高的墙，但那紧抿得失血的唇线和微微颤抖、仿佛不堪重负的肩膀，却无比清晰地泄露了她内心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和艰难挣扎。
她又选择了逃避！每次触及最核心的真相边缘，她总是这样！将自己紧紧封闭起来！
陈默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无力，还有一丝不被信任的刺痛感。他们明明身处同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船，面对着共同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敌人，她却始终固执地将他隔绝在真相的大门之外，宁愿独自背负着一切沉重和恐惧。
就在这时，孙伯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忘了基本的礼节，没有敲门便快步冲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正在播放紧急突发新闻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焦虑的面孔。
“小姐，陈先生…恐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消息…已经被泄露出去了！”孙伯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和愤怒。
平板上，一家在国际上颇具影响力、以消息灵通着称的金融新闻网站，突然弹出了一条加粗滚动的快讯标题，虽然用语极其隐晦，并未直接点名赵天雄，但其指向性对于圈内人来说无异于昭然若揭：“惊爆！据悉刚刚于今日被捕的、涉嫌多重严重经济犯罪的某知名金融界巨鳄，疑在羁押期间突然身亡！具体原因不明，据悉现场情况复杂，此事恐引发资本市场巨大连锁反应及震荡！”
这条快讯如同一枚精心投掷的深水炸弹，虽然包裹着模糊的外衣，但其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足以让所有知情人瞬间心领神会并感到骇然！泄漏者显然深谙操控舆论之道。
几乎在这条爆炸性快讯出现后的几分钟内，原本因为默然资本登顶而一片欢腾、持续高歌猛进的全球股市，特别是相关区域的资本市场，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不祥的波动！先前受赵天雄案波及本就风雨飘摇的几支关联股票应声暴跌，引发小型恐慌！就连风头正劲、如日中天的默然资本的股价，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弥漫着“阴谋论”和“不确定性”恐慌情绪的轻微波及，强劲的上涨势头为之一顿，曲线出现了细微但清晰的犹豫和震荡。
林薇的紧急通讯立刻再次接了进来，语气急促：“老板！市场出现不明来源的恐慌性抛售苗头！有数股分散但同步的资金流在刻意做空相关板块，并同时在各大投资论坛和社交媒体散布‘幕后黑手未明’、‘危险远未结束’的恐慌言论，试图搅乱市场，制造更大范围的混乱！”
灭口，血书威胁，精准的消息泄漏，紧随其后的市场异动和舆论操控…这一连串的事件如同经过超级计算机精密计算的多米诺骨牌，环环相扣，步步紧逼，节奏快得令人窒息。
对方不仅仅是在冷血地清除隐患，更是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猫捉老鼠般的姿态向他们示威，在清晰地告诉他们：我能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最坚固的堡垒里，也能让外面的世界因他的死而掀起新的风浪。你们，以及你们所在意的一切，都不过是我掌中可以随意拨弄的棋子。
陈默的目光再次沉沉地落回苏清雪身上。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将自我封闭起来的脆弱姿势，仿佛对外界骤然掀起的金融风暴和舆论地震已然麻木，或者早已预料。但他锐利的视线捕捉到，她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正死死地、用力到几乎要将它嵌进掌心一般，攥着那枚她从未离身的旧怀表，指节凸起，泛着绝望的青白色。
变量必须清除…
这六个用生命书写的血腥字样，如同来自深渊的冰冷判词，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了他们的头顶之上，预示着更加猛烈与无情的风暴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