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只是有点累。苏清雪闭了闭眼，缓和剂似乎并不能完全抵消长途颠簸和精神高度紧张带来的消耗。她靠在床头，感受着货轮引擎传来的低沉震动，比潜航器里要平稳得多。
陈默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慢慢喝下。窗外是漆黑的海面和遥远的星光，货轮正载着他们，驶向未知的北欧，驶向奥尔森教授可能带来的新希望，也驶向k布下的、可能更加危险的罗网。
但至少此刻，他们暂时安全了。并且，他们验证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个如同深渊化身的k，是可以被欺骗的。
信天翁号在夜色中平稳地航行着。船长是郑东海的心腹，经验丰富，对这条航线了如指掌，也清楚自己船上乘客的非凡之处和巨大风险。整艘货轮保持着严格的无线电静默，只通过预设的、极难被追踪的卫星间歇性跳频通讯与外界保持必要联系。
陈默没有休息，他先是与周锐、林薇开了个简短的会，确认了潜航器已按计划潜入预定海沟深处进入休眠状态，并清除了所有可能被追踪的痕迹。随后，他详细了解了信天翁号的伪装情况、航行计划以及应急预案。
我们伪装成运送木材和造纸原料的常规货轮，航线记录和通关文件都是齐全的。负责此次航行安全的护卫队长向陈默汇报，预计十天后抵达挪威的纳尔维克港，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期间我们会穿越几片繁忙的航道，正好可以混入船流中，不容易被注意到。
陈默仔细查看了航线图，点了点头。不能掉以轻心。k虽然暂时被误导，但他的情报网络无孔不入。加强了望和被动声呐监测，任何靠近的不明船只或飞行器都要提高警惕。
明白！
安排完这些，陈默才回到舱室。苏清雪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呼吸平稳，但眉心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与什么对抗。她的左手无力地搭在毯子外，苍白得有些透明。
陈默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将她的手塞回毯子里，触手一片冰凉。他皱了皱眉，又将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守着她。
货轮微微摇晃，如同一个巨大的摇篮。月光透过舷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默看着苏清雪沉睡的容颜，脑海中思绪纷杂。从重生归来递上离婚协议，到如今与她在这艘漂泊的货轮上相依为命，共同对抗着来自深渊的威胁，这期间的变故堪称翻天覆地。
他想起她撕毁协议时的慌乱，想起她深夜抱着他旧外套哭泣的无助，想起她为他挡枪时的决绝，想起她得知医疗费真相时的泪水，更想起不久前在壁炉旁，她那句将生命托付于他的话语……前世的误解与隔阂，在今生的生死与共中，正一点点被冲刷、消融。
一种陌生的、柔软而又沉重的责任感，在他心中愈发清晰。保护她，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也不仅仅是出于道义，而是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就在这时，苏清雪似乎被梦魇缠住，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不……别去……危险……她含糊地呓语着，右手紧紧攥住了毯子。
陈默立刻起身，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唤道：清雪？醒醒。
在他的呼唤和掌心温度的作用下，苏清雪猛地睁开眼，瞳孔中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恐。她看到陈默，愣了几秒，才仿佛从可怕的梦境中彻底挣脱，长长舒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做噩梦了？陈默问，手依旧没有松开。
苏清雪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梦到……你去了‘黑塔’……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即便是梦中，她也在担心他会去执行那个并不存在的、危险至极的任务。
陈默心中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是假的，是骗k的。我们很安全，正在去北欧的路上。
苏清雪低低应了一声，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梦中的恐慌渐渐平息。她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虽然力道微弱，却传递着无声的依赖。
两人就这样静静待在舱室里，一个坐着，一个靠着，手牵着手，听着窗外海浪的声音和货轮引擎稳定的轰鸣。无需过多言语，一种历经磨难后愈发坚韧的纽带，在沉默中静静流淌。
他们都清楚，k的失策只是暂时的，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在此刻，在这艘航行于北大西洋的货轮上，他们拥有着彼此，拥有着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以及……共同面对未来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