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的秒针在陈默掌心挣扎着跳动了第三下,终于恢复了微弱但持续的律动。那声穿透灵魂的嘶吼仿佛抽空了他所有力气,心脏仍因深海传来的濒死信号而剧烈抽搐,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拧转。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成一片冻湖般的沉静——只是撑在控制台边缘的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
四分钟。林薇组只剩最后四分钟。
“启动‘b计划’。”他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金属,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现在。”
命令化为加密数据流,穿透层层电子防御,瞬间抵达全球七个关键节点。
几乎在同一毫秒,世界七大航运咽喉要道,如同被无形之手同时扼住了主动脉。
鹿特丹外海,清晨六点零三分。
薄雾笼罩着繁忙的主航道,巨型集装箱船如同移动的钢铁山脉,在既定航线上平稳滑行。突然,雾霭深处传来低沉、密集的柴油机轰鸣声,声音粗粝、老旧,与现代化港口的精密节奏格格不入。
三十七艘船影刺破雾墙。
领头的是“浙渔拖108号”,一艘船龄超过二十五年的锈迹斑斑的拖网渔船,船体侧舷用红色油漆涂刷着歪歪扭扭的大字:“还我血汗船!”。紧随其后的有失去光泽的散货船“金帆三号”、侧舷有明显修补痕迹的化学品船“平安轮”,甚至有几艘明显是临时征用的观光游艇。它们没有统一队形,没有先进导航,只是以一种近乎悲壮决绝的缓慢速度,横亘在了主航道最狭窄的“欧罗巴水道”入口。
甲板上站满了人。
他们大多皮肤黝黑粗糙,穿着沾有油污的工装或洗得发白的海魂衫。有咬着牙关、眼神像淬火老钢的老船长;有紧紧攥着父亲遗照、眼圈通红的年轻水手;有抱着孩子、沉默望向远方的船员家属;甚至还有几位白发苍苍、被晚辈搀扶着的老船工,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这片吞噬了他们一生又夺走他们希望的海。
没有口号,没有骚乱。只有沉默,和手中高举的物件——被法院强制拍卖的船舶证件复印件、泛黄的全家福照片、手写的血债标语、破产航运公司的生锈招牌……像一场无声的海上控诉展。
公共海事频道里,郑东海嘶哑的吼声混着猎猎海风炸开:“深渊的崽子们给老子听好了!我是‘振海航运’郑东海!你们用阴阳合同坑走我爹留下的船时,可想过有今天?!你们勾结港口压价、逼得我兄弟公司跳海时,可想过有今天?!今天,老子不要命了,这船、这人,就堵在这儿!所有被深渊坑过船、吞过货、害过人的弟兄——是爷们的,把船开出来!堵死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让全世界看看,咱们这些‘泥腿子’的血,还没凉透!”
这声怒吼像点燃了引信。
上海,洋山深水港。
十二艘中型集装箱船几乎同时减速,在通往主泊位的关键航道节点集体抛锚。船长们的通讯频道里简短交流:“老刘家的船当年就是被他们用‘安全隐患’扣了,罚到破产。”“干!算我一个。”“我儿子还在他们控制的劳务公司手里押着证……老子拼了!”
新加坡海峡。
几艘载有精密仪器零部件的深渊旗下快轮正准备全速通过,侧方突然冲出几艘吨位不小的油轮,冒着碰撞风险斜插切入主航道,船身剧烈摩擦的刺耳警报响彻海峡。岸基指挥中心乱成一团:“你们在干什么?!立刻离开航道!”“报告!我们舵机突然失灵!正在抢修!”油轮船长对着话筒喊,嘴角却扯出一丝狠厉的弧度。
洛杉矶长滩港、德国汉堡港、阿联酋迪拜杰贝阿里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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