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容忍!
周建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像是在咀嚼他的怒火。
他知道,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将苏正的报告压下,或者只作为内部参考,然后启动常规的纪委调查程序。这样做,最稳妥,最符合流程,不会出任何纰漏。但结果也可想而知,一番扯皮、斡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后,赵德亮最多不痛不痒地挨个处分,风头一过,换个地方继续作威作福。而那些真正贫困的人,将永无出头之日。
第二,就当没看懂苏正的“反话”。他完全可以顺着苏正的批注,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意见。他甚至可以表现出对这份“真假脱贫报告”的愤怒,然后批示严查。只要他的公章盖下去,只要他的批示与苏正的“诅咒”形成了共鸣……
这个选择,充满了未知和风险。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向外界解释即将发生的“神迹”。
但周建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当一个体制内的正常纠错机制已经失灵时,任何试图在规则内解决问题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他需要一把快刀,一把能斩断所有利益链条和人情网络的快刀。
而苏正,已经把这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停下脚步,重新走回办公桌前。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份手写的报告。他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狂怒,转为一种冰冷彻骨的平静。
他拿起那份报告,将它与扶贫办的官方报告叠在一起,小心地放回牛皮纸袋里。
然后,他拿起了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几声忙音后,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喂,书记?”
是县纪委书记,老张。
“老张,还没睡吧?”周建国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没,正看文件呢。书记,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老张的声音立刻清醒了。
周建国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明天一早,你带上审计的人,对县扶贫办进行一次突击检查。”
“扶贫办?”老张有些意外,“书记,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周建国没有解释问题,他的嘴角,逸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没什么大问题。”他缓缓说道,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我只是听说,我们县的扶贫工作,做得非常‘辉煌’。”
“我啊,想亲眼看看,这份‘辉煌’的成果,到底要怎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