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干什么？我们的家都没了！”王芳尖叫道。
“你懂个屁！”李建国双眼赤红，一脚油门踩到底，奥迪车发出一声咆哮，冲出了小区。
清晨的街道上，车流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卖早餐的摊贩，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背着书包的孩子。这些曾经在他眼中如蝼蚁般存在的普通人，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他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议论他。
他开得飞快，很快就来到了清源县第一实验小学的门口。
金色的阳光洒在气派的校门上，“清源县第一实验小学”几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是他权力的象征。过去，他每次来视察，校长和主任们都会提前在门口列队欢迎，保安会远远地就给他敬礼。
可今天，一切都变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快步走向校门。门口站岗的保安，是那个他熟悉的、五十多岁的老刘。老刘以前见了他，总是隔着十几米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一口一个“李局长”。
但今天，老刘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近，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谄媚和敬畏，只有一种看陌生人的淡漠。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老刘，开门。”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试图找回往日的威严。
老刘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现在是上课时间，家长不能入校，有事请去传达室登记。”
李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瞎了眼吗？我是李建国！”
“李建国？”老刘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认识。我们学校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老师。”
不认识？
这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建国的心上。他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他妈……”他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推那扇沉重的电动伸缩门。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冰冷的金属门，一股无形的、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弹了回来。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扇近在咫尺的校门。他再次爬起来，发了疯似的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去撞。
“砰！砰！砰！”
他的身体一次次被那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摔在地上。校门纹丝不动，仿佛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内的操场，看到教学楼，甚至能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那个他曾经可以随意进出，可以决定里面每一个孩子命运的地方，现在却将他彻底拒之门外。
他被剥夺了进入这里的资格。
他被他自己建立的这个权力王国，流放了。
“啊——！”李建国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彻底崩溃了。他像个疯子一样，用拳头捶打着地面，指甲在水泥地上划出血痕。
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对着他指指点点。
“那不是李局长吗？他怎么了？”
“疯了吧？连自己单位的门都进不去了？”
“活该！报应！这就是报应！”
保安老刘冷冷地看着他，拿起对讲机，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传达室，传达室，门口有个疯子在闹事，叫警察来处理一下。”
就在李建国陷入无尽的绝望和癫狂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缓缓停在了学校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精致校服的小男孩背着书包走了下来。
那是他的儿子，李明。
李建国像是看到了救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去：“小明！小明！”
李明看到父亲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一跳，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爸，你干什么？丢不丢人！”
“快，你快进去！快进学校！”李建国抓住儿子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催促着，仿佛儿子的进入，就能证明他还没有完全失去一切。
李明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向校门。
然后，在李建国充满希冀的目光中，李明走到了门口，却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玻璃墙，被硬生生地拦在了外面。
他愣住了，伸手往前探了探，什么也没有，可他就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李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茫然和惊恐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