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低下头，那双金色的眼瞳，隔着薄薄的空气，与苏正的目光对上了。
在对视的刹那，苏正没有感到恐惧，反而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他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很多东西。
他读懂了力量的本质，那是由无数人的怨气淬炼，又由无数人的愿望滋养而成的因果之力。
他读懂了它的渴望，那是一种对公平和正义最原始的向往，一种荡涤世间一切污浊的本能。
更重要的是，他读懂了自己与它的关系。他不是它的主人，更像是它的引导者、共鸣者。他的心，就是这支笔的指向。他的意志，就是这股力量的锋芒。
就在这时，那条光龙忽然张开了嘴。
一声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龙吟，在苏正的脑海中炸响。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威严，仿佛能震慑神魂。苏正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像是被一场清澈的甘霖洗涤过，所有的疲惫和杂念一扫而空，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龙吟过后，光龙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它再次盘旋一圈，深深地望了苏正一眼，随后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没入了笔身之中。
笔身上耀眼的金光迅速收敛，那条龙形雕刻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钢笔轻轻落下，重新躺回苏正的掌心，触感温润，再无刚才的灼热。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但苏正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他能感觉到，这支笔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说过去它是一件锋利无比的兵器，那么现在，它更像是一个有了自己生命的伙伴。它所蕴含的力量，也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
苏正缓缓收拢五指，将钢笔紧紧握在手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信心，从心底升起。他知道，只要这支笔在手，无论前路是市委办公厅，还是更高的舞台，无论面对的敌人是县里的局长，还是更庞大的利益集团，他都将无所畏惧。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冽的冷空气涌了进来，让他精神一振。
楼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这个世界，依然按照它固有的规则在运转。但苏正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支笔，已经拥有了在关键时刻，为这套规则按下暂停键，甚至改写规则的能力。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将那支意义非凡的钢笔，郑重地放回上衣的内侧口袋，贴近心脏的位置。
然后，他转身，迈步，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像是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落地有声。
拉开门，门外走廊的光线照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周启年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就在走廊的尽头，安静地矗立着。
苏正的脸上，没有即将被提拔的狂喜，也没有面对未知的忐忑。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深邃如渊。
他知道，推开那扇门，他将告别清源县这个舞台。一个新的、更广阔、也更复杂的战场，正在等待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