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齐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份报告。那叠纸，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他看着报告末尾那行字，只觉得一股凉气从指尖，一直窜到后脑。他仿佛能看到，一场无法预料、无法理解的风暴，正在这行字的背后，疯狂地酝酿。
“是……是，秘书长。”他声音干涩地回答。
苏正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他转过身，走向大厅门口。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般，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通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的背影，那目光里，有敬畏，有感激，有好奇，更有对接下来将要发生何事的强烈期待。
就在苏正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旋转门外时，他口袋里那支钢笔的笔尖，似乎闪过了一丝肉眼难以捕捉的金色光芒。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个政务服务大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变化。
灯光似乎变得更亮了些，空调的冷气似乎更足了些，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工商窗口后，那个叫小刘的女孩，在苏正离开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她惊魂未定地想着，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想喝口水压压惊。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水杯的那一刻，怪事发生了。
她的手臂，突然以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速度，闪电般地伸了出去，精准地握住了水杯，又以同样的速度，将水杯送到了嘴边。
“咕咚咕咚……”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一杯水已经灌进了肚子里。整个过程，快得就像按下了八倍速的快进键，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空空如也的水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明白，旁边税务窗口的同事，一个平时最喜欢磨洋工的中年男人，突然“哎哟”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的腰！我的腰！”他惊恐地叫着。
就在刚才，他觉得腰有点酸，下意识地想伸个懒腰。可他的身体，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以一个专业体操运动员的标准姿势，瞬间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后仰拉伸，然后“啪”的一下，又弹回了原位。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让他感觉自己的老腰差点当场断成两截。
“什么情况？！”
“我的手！我的手不听使唤了！”
“见鬼了！我怎么自己跑起来了？！”
一时间，整个政务服务大厅，那些刚刚还噤若寒蝉的窗口工作人员，像是被集体按下了某个奇怪的开关，此起彼伏地发出各种惊恐的尖叫。
他们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那个之前对张大山爱答不理的安监窗口小伙，只是脑子里闪过一个“去上个厕所”的念头，他的双腿便像装了马达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带着他冲向了卫生间。
“砰”的一声，他一头撞在了卫生间的门上，眼冒金星。
而那个负责给群众倒水，却总是故意把饮水机弄成“缺水”状态的后勤人员，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抱着一个巨大的桶装水，一次又一次地往饮水机里灌，水溢了出来，流了一地，他却停不下来，脸上写满了绝望。
大厅里的群众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光怪陆离的一幕。
这……这是中邪了？还是集体发癫了？
只有角落里，那个瘫软如泥的王建国，看着眼前这荒诞至极的景象，他想起了苏正写下的那句批示。
“……高效……便捷……满意……享受……”
他哆嗦着，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眼神中，浮现出一种比死亡更甚的、极致的恐惧。
他明白了。
那不是批示。
那是言出法随的神谕。
报应，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