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直接在脑海深处炸响的龙吟,并非终结,而是一个序曲。
苏正站在原地,身体纹丝不动,但他的精神世界,却早已是天翻地覆。那股源自太古洪荒的威严与力量,如同决堤的星河,冲刷着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他手中的英雄牌钢笔,此刻已经完全无法用“笔”来形容。
它不再是温润,而是滚烫。
那股热量并非来自物理温度,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质的炽热。苏正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一支笔,而是一颗刚刚从恒星核心取出的、正在搏动的心脏。
办公室里台灯的光线,在笔身散发出的金光面前,变得黯淡如萤火。
金光不再是内敛的辉芒,而是化作了有形的、流淌的液态光焰,从笔身上溢出,却又没有滴落,只是围绕着笔身,缓缓盘旋、升腾。
那条原本只是镌刻在笔杆上的金龙虚影,动了。
它不是在苏正的幻觉里动,而是在现实世界中,真真切切地动了。
龙首从笔帽的位置昂起,原本紧闭的龙目豁然睁开。那不是雕刻的眼睛,那是一对微缩的、燃烧的金色太阳。光芒从龙目中射出,并非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万物的威压。
紧接着,龙身开始从笔杆上剥离。
那景象诡异而庄严。如同蛇蜕皮,又似蝉破蛹。金色的龙鳞一片片地舒展开来,每一片鳞片上,都烙印着繁复到无法理解的古老纹路。龙爪探出,五趾开张,指尖锋锐,仿佛能轻易撕开空间。
整条金龙,从笔身上彻底挣脱出来。
它没有立刻飞走,而是化作一道流光,在苏正的办公室里盘旋起来。它的体型不大,首尾相连也不过一米长短,身躯半透,像是由最纯粹的金色琉璃铸成。
它无声地游弋着,穿过办公桌,绕过书柜,龙尾扫过窗边的绿萝,那几片因疏于照料而有些发蔫的叶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翠绿欲滴,焕发出勃勃生机。
苏正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的金手指很特别,但他从未想过,它会以如此具象、如此充满神话色彩的方式,展现在自己面前。
这已经超出了“言出法随”的范畴,这简直就是……创世。
金龙在房间里盘旋一周后,似乎是熟悉了这片小小的天地。它重新飞回到苏正的面前,悬停在半空中,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龙目,静静地注视着苏正。
在它的注视下,苏正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从童年的顽劣,到少年的青涩,再到踏入社会后的迷茫与愤怒,自己的一生,仿佛都浓缩成了一卷画轴,在这双眼睛面前,缓缓展开。
他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有一种被理解的释然。
这金龙,这神笔,它选择了他,也见证了他。他们之间,早已建立了一种超越主仆的、共生的联系。
苏正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尝试着,向悬停在空中的金龙伸去。
金龙没有躲闪。
当苏正的指尖,触碰到它那由光芒构成的身躯时,一种奇妙的触感传来。不是冰冷,不是滚烫,而是一种温和的、带着微弱电流的麻痒感,像触摸到了最纯粹的能量本身。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异变再生。
金龙的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高亢、更加威严的龙吟!
“昂——!”
这一次的龙吟,不再仅仅是在苏正的脑海中回响。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音波,以金龙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音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蕴含着无可匹敌的伟力。它扫过苏正的身体,苏正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音波的洗礼下,发出了喜悦的呻吟,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全身。
音波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穿透了市委大楼厚重的钢筋水泥结构,向着整座云州市,向着更遥远的天际,无声地席卷而去。
这一刻,云州市无数正在沉睡的人,在梦中,仿佛都听到了一个来自远古的、庄严的宣告。
城南筒子楼里,王小军的母亲抱着儿子的牌匾,在睡梦中,嘴角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安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