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就在测试中心楼上,隔音不好,还能听见楼下试验台的散热风扇在呼呼喘气。
但屋里的气氛更喘不上气。
几十号人挤在这个三十平米的小屋里,有穿军装的,有穿白大褂的,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个不锈钢茶杯,为了掩饰紧张。
“我说个事儿。”
许燃也没客气,直接站在黑板前面,老式的墨绿色黑板,槽里全是粉笔灰。
他没用ppt,这种场合,用粉笔才有那个味道。
“神钢这批货,还得接着买。”
第一句话,下面就炸了。
“还买?!那是资敌!是当冤大头!”一个年轻点的教授站起来就要理论。
“坐下。”
李援朝在那,也没抬眼,只说了俩字,声音带着一股血气。
那人腿一软,坐回去了。
“不仅要买,还要大张旗鼓地买。
订单量给我翻倍。”
许燃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大的“¥”符号,然后又打了个叉,“钱,我有的是办法从那帮德国家伙身上赚回来。”
“这些次品来了之后,全给我装到地面的高空模拟台上。
这叫什么?这叫‘压力测试’。
用日本人的劣质货,把咱们所有潜在的隐患全部爆出来。
只有知道了什么姿势最容易断,咱才知道怎么造不断的。”
“可光测也不行啊!”
王院士这会儿缓过来了,说话带着颤音,显然刚才的冲击还在,“咱们要是真想用在六代机上,这叶片必须得自己造。
可‘fgh96’那种级别的单晶,咱们工艺不成熟,那是几十年的差距啊!
那个晶体取向,就像是在一锅滚烫的铁水里绣花,谁也看不见啊!”
这是实话。
单晶叶片之所以难,是因为它不能有一颗多余的晶界。
整片叶片,从头到尾,得是一整颗“超级大钻石”。
要在几千度的高温下,控制狂暴的液态金属老老实实地按队形排好?
那是神仙干的活。
“看不见?”
许燃从粉笔盒里挑了半天,捡了一根红色的,啪嗒一声掰断一半,捏在手里转得飞快。
“看不见是因为你们还在用眼睛看。
为什么不问问那些原子自己想怎么跑?”
唰——!
许燃转身。
红色的粉笔头在黑板上划出一道极其凌厉的曲线。
紧接着,是一堆哪怕在座全是博士生导师也没见过的符号组合。
偏微分方程?
不对,这中间夹杂了拓扑学的结构算子。
流体力学?
也不像,边界条件的定义太诡异了。
“传统的单晶铸造,你们用的是‘高梯度定向凝固法’。
也就是傻大黑粗地拼命在那抽真空、加冷板。”
许燃一边写一边说,语速快得像是在rap,下面的笔头摩擦纸面的声音响成一片,谁也不敢漏听一个字。
“但这有个死穴。
熔体里的热对流是随机的。
这就好比你在一个闹市区让一万人排队,光靠吼是没用的,总有不长眼的往人堆里乱钻。”
许燃重重地点在黑板正中央的一个方程组上。
“这个,我管它叫‘液态金属冷却控制流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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