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安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程式化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的雷霆震怒从未发生：“这就对了嘛。去吧，抓紧时间准备。工作组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全力配合你。”
陈志明转身，一步步走出那间充斥着权力威压的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空气。走廊里依旧灯火通明，空无一人。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那份文件在手中微微颤抖。
“无条件、无保留”……“全程监督”……“王副局长亲自带队”……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针，扎在心上。审计局王副局长？那个以手段强硬、六亲不认着称的“铁面阎王”？由他带队进驻市局，名为审计，实为监斩！是要将他陈志明钉死在“违规操作”的耻辱柱上，更要将他手中所有可能翻盘的证据，在“规范化”的名义下，彻底碾碎成齑粉！
回到市局，气氛已然不同。走廊里多了几张陌生的、表情严肃的面孔，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办公室的电话此起彼伏，内容无一例外：要求各科室、各办案单位立刻清点、整理所有与“历史遗留问题”相关的档案材料，准备移交清单。
陈志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桌上摊开着那份红头文件，像一张巨大的、滴血的网。他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宁州市地图，扫过那些被标记出来的、与周正阳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地点——宏远资本总部、维生纸业厂区、老山骨灰堂、张振业坠亡的筒子楼……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桌角一个不起眼的、贴着“废弃电路板（待销毁）”标签的塑料盒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几枚指甲盖大小的存储芯片。那是林悦通过特殊渠道，在覃枫用命换来的线索基础上，复原出的部分关键数据碎片备份。它们的存在，是绝密中的绝密。
三天……审计组……王副局长……
陈志明狠狠掐灭烟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大院门口刚刚停下的、挂着审计牌照的黑色公务车。王副局长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正从车窗后冷冷地扫视着市局大楼。
风暴，已经降临。而他，必须在这风暴彻底将他撕碎之前，为那微弱的真相之火，找到最后一丝生存的缝隙。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低沉而稳定：“通知技术科老吴，十分钟后，带着所有待销毁电子废料的登记清单，到我办公室来。工作组要提前核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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