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转身的刹那，右臂后拉，木棍如枪，自右肩上方反手刺出——
尖端精准抵住王勇后心命门位置，分毫不差。
全场死寂。
王勇睁眼，未动。他缓缓低头，看着那根抵在背后的木棍，又缓缓回头。
张定远站在三步之外，气息粗重，额发湿透，但身形挺立，眼神未移。木棍仍举在身后，随时可收，也可再刺。
那是“回马枪”。
父亲临终前最后一遍演练的招式。他说：“败形即胜机，转身即是杀机。”
王勇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谁教你的？”
“家父。”张定远声音沙哑，“死于倭寇。”
王勇盯着他，目光如秤，似要称出这话的分量。他慢慢点头，抬手示意兵卒取来铁尺，重新挂回腰间。
“归列。”他说。
张定远收棍，行礼，转身走回原位。他拔起盾牌，重新扛在肩上，动作略显迟缓，但姿态未塌。他站定，目视前方，仿佛刚才那一战从未发生。
可他知道发生了。
他也知道，王勇知道了。
高台上，王勇伫立片刻，目光落在张定远背上。那件黑色明军铠甲已有磨损，左肩处一道划痕尚未修补。他看见青年挺直的脊梁，看见他重新握紧的盾柄，看见他即使力竭也不肯松懈的指节。
他未加评语，也未召见。
只是手指在腰间轻敲了两下，一如昨日夜巡时那样。
太阳升至中天，校场地面蒸腾起热气。新兵们陆续恢复操练，动作却比先前更用力，更专注。有人偷瞄张定远，眼神复杂。
张定远不动。
他听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肌肉深处传来的酸胀。他知道，这一战未完。教头今日之举，非为私怨，而是试他根基、胆识、应变。他活了下来，并且反击得手。
但这不是结束。
王勇转身欲走，忽又停步。
他回头，看向张定远，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明日辰时，你再来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