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问他:“怎么了?”
张定远把纸条递给他。刘虎看完,眉头皱紧:“这人我见过,昨天搬铁料时摔了一跤,袖子滑下来,里面缠着布条,像是藏了东西。”
张定远站起身,走到帐门口。外面天刚亮,晨雾还没散。火器营各处已经开始操练。他望向西区工棚方向,那里有几个工人正抬着木料往里走。
“叫赵哨官来。”他说。
赵哨官是火器营暗哨负责人,专管内部巡查。一刻钟后他赶到,张定远把纸条交给他。
“盯住这个人。”张定远低声说,“别惊动他,也不要搜。看他跟谁接触,晚上回哪里睡,有没有往外传东西。”
赵哨官点头:“要是他今晚出营呢?”
“让他出。”张定远说,“但得知道他去哪,见谁。”
赵哨官领命离开。
张定远回到桌前,翻开图纸册。最新一版的刺刀卡槽设计图还在桌上,墨迹未干。他伸手摸了摸纸面,确认没有被动过。
但他心里清楚,图纸一旦泄露,敌人就能仿制。而仿制不是终点,是反杀的开始。
他抬头对刘虎说:“从今天起,所有图纸进出登记加一道手印。我和老陈签字之外,还要按指印。”
刘虎应下,转身去通知工坊。
张定远坐在案前,没再看记录。他盯着帐顶的帆布,耳边响起昨夜火铳齐发的声音。那一战赢了,但赢得太险。敌人已经学会怕,也开始学怎么打。
现在,他们想偷师。
他捏紧拳头。
不能让他们得逞。
中午,赵哨官回报:那名工匠被安排住在西区临时窝棚,与其他五人同住;午饭时独自在角落吃,没和任何人交谈;下午继续清理废料,期间两次靠近图纸帐篷,一次停留约半刻钟。
“他没进帐篷。”赵哨官说,“但围着转了一圈,像是在看通风口位置。”
张定远问:“帐篷周围的土有没有脚印?”
“有,但早上洒过水,看不清深浅。”
“叫人换个地方晒图纸。”张定远说,“以后不在原地晾。另外,图纸收工前必须盖布,加绳绑牢。”
赵哨官记下。
傍晚,张定远亲自去西区巡视。他穿着便服,背着一把旧火铳,像普通士兵一样走过工棚。那个工匠正在敲打一段废管,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
那人眼神一闪,迅速低下头。
张定远没停步,继续往前走。但他记住了那人的脸:瘦,颧骨高,左耳缺了个小角。
回到主营帐,他提笔在纸上画下这个特征,写下“左耳残缺,袖藏异物,疑为间谍”。
他吹干墨迹,将纸折好放进铁盒。
外面天色渐暗,火器营点亮了油灯。巡逻兵开始换岗。
张定远站在帐门口,望着西区方向。
那里有一盏灯刚亮起来,灯光下,一个人影正弯腰整理工具。他的左手缓缓从袖中抽出,露出一段竹杖。杖头微裂,他用布条缠了几圈,动作很慢。
张定远盯着那根竹杖。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在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