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围成半圆,一步步后退。老虎低伏身子,尾巴甩动,眼睛盯着人群。
“齐射!”伍长喊。
三支短铳同时开火。虎身猛震,后腿一软,但仍向前冲。一人趁机从侧面扑上,用断刀插进它脖子。虎挣扎,甩头将他甩飞,撞在石壁上昏死过去。
剩下五人不再犹豫,抽出长矛一起刺入虎腹。虎狂跳,嘶吼,血从嘴里涌出。半刻钟后,它终于倒地,四肢抽搐几下,不动了。
现场一片寂静。雨水冲刷着血迹,顺着石头流进泥土。
六人中三人带伤,一人昏迷,一人手臂骨折。死去的同伴被放在背架上盖好。铁力木仍绑在另两人背上。
他们连夜赶路,不敢停歇。
第七天黄昏,军营的旗杆出现在视野里。
哨兵最先发现他们。一人跌跌撞撞走出队伍,举起手臂挥动。营门立刻打开,几名士兵跑出来接应。
张定远听到消息时正在校场巡查。他快步走向营门,远远就看见那支队伍走过来。八人出发,回来六个。两个被抬着,一个由人扶着,衣服上全是血和泥。
最前面的伍长踉跄几步,单膝跪地。
“带回……铁力木。”他声音沙哑。
张定远没说话,走上前查看伤员。昏迷的那个呼吸微弱,但还有脉搏。骨折的士兵脸色苍白,牙咬得紧紧的。
他挥手叫来医官:“先救人。”
然后看向那两截木料。它们被麻布裹着,表面沾满泥水。他伸手解开绳子,摸了摸断面。坚硬,纹理密实,颜色暗红。
他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轻咬——没有碎屑,只有钝痛感从牙根传来。
是真的。
“送进工坊密室。”他说,“锁好,不准任何人碰。”
医官开始处理伤口。张定远蹲下,亲自给那个肩膀被抓穿的士兵包扎。布条浸透血,他换了一条又一条。那人疼得发抖,但他没喊一声。
包扎完,张定远站起身,拿起那块削下的木片,攥在手里。
他走到校场边缘,停下。夕阳落在营房顶上,风吹过旗帜,发出啪啪的响声。
六个士兵站在那里,低着头。死去的同伴已被抬进停灵棚,盖上了军旗。
张定远看着他们,许久没说话。
最后,他把木片塞进衣袋,转身朝工坊方向走去。
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一直握着那块木头。
脚步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