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匠人蹲在虎蹲炮旁,用布条擦炮轮上的泥。旁边新兵问他:“真的还会打过来吗?”
“怎么不会?”老匠人头也不抬,“咱们打得越狠,他们越要想办法。上次是短管铳,这次是炮,下次呢?说不定他们就造出能打更远的家伙。”
“那咱们怎么办?”
“练。”老匠人站起身,“一直练,一直改,一直往前走。将军说了,这不是终点。”
夜色渐浓,营地燃起几堆篝火。没有酒,也没有歌舞,但火光映着一张张脸,都很亮。
张定远回到高台边缘,坐下。右手撑在膝盖上,左手依旧按着剑柄。他望着海岸线,那里一片漆黑,看不到船影。
一名士兵走来,低声报告:“南隘口方向无异动,了望台已加派双哨。”
“好。”他说,“传令下去,今夜轮值加一班,每人缩短半个时辰,防止困乏。”
士兵领命而去。
另一名文书兵捧着册子过来:“将军,战报已誊清,是否现在送主营?”
“明早再送。”他说,“今晚所有文书暂停,优先处理火器保养和弹药清点。”
文书兵点头退下。
张定远低头看了看右臂。布条已经硬了,贴在伤口上。他没去碰。他知道明天会有医官来,但现在他还不能走。
远处传来脚步声。刘虎带着巡逻队回来,见到他坐在原地,走过来问:“戚帅走了?”
“走了。”
“你不回去疗伤?”
“这里就是我的营。”
刘虎没再说什么,只拍拍他的肩膀:“我带人再巡一圈,天亮前不会出事。”
“辛苦。”
刘虎转身离开。队伍踏着碎石走远。
张定远抬头,看天。星星很密,风吹得很慢。
他想起第一次试炮炸膛时,铁片飞过来的那一瞬。他扑向老陈,倒地时听见炮管落地的声音。那时候他想的是——只要人还在,炮就能再造。
现在炮造出来了,敌人也怕了。可他心里更紧。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一名值哨士兵走上高台,长矛插稳,站定。身影拉得很长。
张定远慢慢抬起右手,想去摸肩上的伤。手指刚碰到布条,突然停住。
他收回手,握住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