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站在岩缝出口的碎石坡上,晨光打在铠甲残破的边缘。他左手拄剑,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滴血。前方山坡下,倭寇溃兵四散奔逃,有的跳上小船,有的钻进树林,船桨拍打海面的声音杂乱无章。
他抬起左臂,声音低但清楚:“第一组封锁海岸,见船就打。第二组穿林清剿,不许放一人漏网。第三组跟我直追主力。”
命令传下,火铳手立刻分队。三排轮射同时开火,枪声接连响起。海边几艘小船上的倭寇中弹落水,剩下的人慌忙弃船逃窜。炮队将虎蹲炮转向内陆路线,试射一发,炸翻了逃敌队伍中的三人。
张定远迈步向前。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口都撕裂一次。他没停,带着第三组沿主道推进。山坡湿滑,踩在血迹和碎骨上容易打滑。一名士兵扶他,被他推开。
“我能走。”
队伍行进五百步后,发现前方林口有倭寇集结迹象。六七人正试图组织阵型,其中一人举旗大喊。张定远抬手示意停止前进,亲自瞄准,一枪击倒持旗者。其余倭寇顿时混乱,四散奔逃。
“继续追。”
他们穿过一片矮林,地面开始起伏。前方传来火铳射击声,是第二组遭遇抵抗。张定远带人绕至侧翼,发现五名倭寇躲在土坎后,正向林中搜索的明军开火。他下令三排齐射压制,自己带队从右翼包抄。一轮冲锋后,敌人全部击毙。
一名火铳手跑来报告:“林子清完了,共歼敌二十三人,未发现山本踪迹。”
张定远点头,喘了两口气。肩部的布条已被血浸透,但他没换。抬头看天,日头已升过山脊,接近正午。
队伍继续推进六里,沿途不断发现零星逃敌。有的藏在沟底,有的躲在石堆后,都被逐一清除。一名倭寇头目试图反扑,刚冲出来就被三支火铳同时击中胸口,倒地时还在抽搐。
又行三里,前方侦察兵返回。他趴在地上爬回来,脸上沾泥:“将军,前面沿海洼地有石垒,倭寇退进去了。”
张定远挥手,全军止步。
三百步外,一座旧石垒横在海岸与山丘之间。墙体原本低矮,现在明显加高加固,外层新立木栅,插满削尖的竹桩。垒门前堆着沙袋,两侧高台上有人影晃动,时不时打出火铳,子弹打在远处石头上溅起白点。
他眯眼观察。风从海面吹来,带着焦味和铁锈气。石垒占地不大,但位置卡住两条山路交汇口,背后靠海,易守难攻。西北角堆着麻袋,可能是粮草。东门上方架着一面残破黑旗,歪斜挂着,没人敢去扶正。
“看来他们是想死守。”
他转身下令:“火器营就地列阵,三排轮替警戒。派两个人,匍匐靠近查看情况。”
两名老兵摘下头盔,卸掉金属部件,只带短刀爬行。一个从左坡迂回,一个沿干涸水沟前进。张定远蹲在一块大石后,盯着他们的动作。
一刻钟后,两人先后返回。一人手臂擦伤,另一人带回一段断绳和半块木牌。
“里面至少两百人。”第一个说,“大多带伤,士气不高。有几个还在争吵,像是头目之间起了冲突。”
“木栅是连夜赶工的。”第二个指着地图位置,“鹿角埋得浅,可破。但高台视野好,强攻会吃亏。”
张定远接过木牌,上面刻着简单符号,类似倭寇联络暗记。他收进怀里,没多言。
他起身走向附近一处高地。那里有块突出岩石,可俯瞰整个营垒。他站上去,取出望远镜扫视一圈。东门兵力最密集,高台上有四名火铳手轮流射击。西墙较薄,但外侧挖了浅沟,可能灌了火油。北面靠山,有一条小路通向后方礁石区,现已被巨石封死。
“他们是打算困守等援。”
他走下高地,召集火器营骨干围成一圈。
“现在有三条路。”他说,“一是火攻。今晚风向不变,我们可以用火箭烧栅栏,趁乱突入。二是夜袭。派十人摸到门前炸门,主力随后冲。三是佯攻东门,主力绕西墙突破。”
一名队长开口:“火攻风险大,若风向突变,火会反烧我们。夜袭也难,他们高台有人盯哨,一响枪就会暴露。”
另一人说:“西墙沟太窄,炸药放不下。而且他们肯定在那设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