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走高地脊线,避开低洼湿地。夜雾渐浓,视线不足三丈。脚下砂石松动,每一步都需试探。途中两次腿筋抽搐,皆靠按压足三里与意志强行挺过。行至一处断崖,需攀附藤蔓下行,左手发力时肩伤撕裂,冷汗浸透后背。落地时脚踝一软,险些跪倒,但他单手撑地稳住身形,未让药包离胸。
远处忽传犬吠,三五声接连响起,由远及近。他立即判断:倭寇巡逻犬群,通常配两人持灯巡防,行速不快但嗅觉极灵。若正面遭遇,缠斗必误时辰。
他环顾四周,发现百步外有一座残破了望台,砖石倾颓,仅剩半截土墩与一根朽木支架。他强提精神奔去,自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硝粉引信。这是火器匠人老陈特制的小型爆响装置,原为夜间驱兽之用,尺寸如指节,点燃后可炸出霹雳之声。
他将引信插入土墩缝隙,以火折点燃,随即跃下台基,伏于坡下凹处。约十息后,“砰”地一声炸响,火星四溅。犬吠声立刻转向西北,蹄音杂乱,渐行渐远。
他未停留,继续前行。黎明前最暗时刻,天地如墨。他翻过最后一道土岗,双腿几近失控,脚步虚浮。前方终于出现营帐轮廓,微弱炊烟升起,辕门哨兵执矛立于灯下。他认得那面旗帜,黑色底纹绣金边“戚”字,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他加快脚步,膝盖几乎打弯,仍咬牙支撑。胸前药包始终紧贴,体温未散。十步之外,守夜士兵终于发现异常人影逼近,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张定远张口,声音嘶哑破裂:“军医……快叫军医!”
话音未落,右手猛然抬起,指向医帐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