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站在校场东坪的夯土地上,晨风从背后吹来,铠甲边缘贴在肩头。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文书,纸角已经磨出毛边,上面写着“卯时集训”四个字。他没多看,把纸塞回腰带,转身走向五名亲兵。
“列阵。”他说。
刘虎等人立刻站位,陈三握紧长枪,王二狗调整盾牌角度。张定远走到前排,亲自站进盾手位置。“我今天带伤练,你们更要稳。”他说,“压步!稳进!三息一突!”
鼓声响起,五人同步推进。张定远脚步沉实,每一步都踩在节拍上。他的右肩隐隐发烫,动作却没慢半分。枪尖前指,藤牌掩护侧翼,狼筅手跟进封锁空隙。一轮推进结束,他停下喘了口气,抬手抹去额头汗水。
“再来。”
刘虎想上前接替他的位置,刚动一步就被拦住。“别换。”张定远说,“胜败不在一人,而在令出如山。”他转头对全队下令:“闭眼。”
五人同时闭目。
“听鼓。”
鼓点再起,节奏比刚才快了一拍。张定远低吼:“左脚先动!三息一突!”五人脚步齐整,虽未睁眼,阵型依旧严密。一次失误,他立刻叫停,亲自示范如何用身体感知队友间距。
“战场上没人给你看旗号。”他说,“靠的是耳朵和心跳。”
北风忽然卷起沙尘,场边战马受惊嘶鸣。张定远猛地抬头,喝令:“变圆阵!护侧翼!”
五人瞬间收拢,枪尖向外,盾牌交错成环。刘虎守住左侧缺口,陈三压住后方,动作干净利落。等尘沙落地,确认无异状,张定远方才挥手解阵。
“查马夫。”他对刘虎说。
刘虎领命而去。张定远当着众人面说道:“虚警亦是战端,莫轻视意外。”他捡起一根木枪,在地上划出方才的应对路线,“若真是敌袭,我们已有三人暴露背身。这一刀,就该死。”
士卒低头记下。
远处高台阴影处,一道身影静立许久。戚继光一直看着这边,手中折扇轻合。他没让人通报,也没走下台去,只是盯着张定远的一举一动。直到那句“这一刀,就该死”出口,他才微微点头,迈步走下石阶。
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定远察觉有人靠近,回头一看,立刻抱拳行礼:“戚帅。”
戚继光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他走到演阵中央,弯腰拾起一根被丢弃的木枪,随手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你昨日破敌,为何先退三步?”他问。
张定远答:“诱其深入,断其联动。”
戚继光目光一亮,盯着他看了几秒,又在地上划出两个交叉圈。“那你知不知道,退这三步,不只是为了让他冲进来?”
张定远想了想:“是为了打乱他的节奏,逼他重新组织进攻方向。”
“正是。”戚继光站直身子,“寻常将士争招争力,你却知何时该舍、何时该取。”他顿了顿,“你已懂‘势’为何物。”
周围士卒屏息听着。
张定远低头:“末将所学,皆出自帅授。”
戚继光摇头:“我教的是阵法,不是应变。你在场上能临机调阵,还能让全队闭眼听鼓,这是统御之才。”他看向五名亲兵,“他们信你,不是因为你赢了比武,是因为你让他们知道怎么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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