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放下炭笔,文书批完。亲兵快步进来,说戚帅召见。他站起身,整了整铠甲,大步朝主厅走去。
路上士兵纷纷立正。没人说话,但气氛变了。校场上的操练声停了,火铳手收起武器,新军列队靠边。他知道出事了。
主厅门开着。戚继光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军报,封皮是红的,代表八百里加急。桌上摊着地图,标的是潮州一带。几位将领在旁,没人开口。
张定远走到队列前。戚继光抬头看他一眼,把军报拍在桌上。“潮州急报,倭寇登陆,连破三村。知府发了三道血书求援。城防快撑不住了。”
屋里静下来。窗外风刮过旗杆,发出响动。
张定远往前一步:“末将愿往。”
戚继光看着他,没说话。过了几息,点头。“你去,我放心。”他转身下令,“调精锐三百,火铳十具,虎蹲炮十具,轻装疾行。即刻出发。”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张定远抱拳,转身就走。脚步没停,直奔校场。
校场上钟鼓已响。集结令传开,老兵新兵迅速归位。火铳手检查闭锁机关,刀盾兵绑紧护腕,背囊装干粮和水囊。张定远一路走,一路看。每排队伍前他停下,伸手检查火器栓槽,确认无锈无堵。
一名士兵递上自己的火铳。张定远接过,拉动推杆,试了三次。动作顺畅。他点头,还回去。
“都记住,火器要干净,引信要防潮。路上每停一次,都要查一遍。”
士兵齐声应下。
向导老陈已在营门等候。五十岁上下,瘦脸,眼神稳。曾在潮州驻守五年,熟悉山路水道。
张定远走过去。“路线定了吗?”
“走闽南古驿,穿莲花岭,七日可达。避开大路,防倭寇耳目。”
“有没有更近的?”
“有条山道,但雨季塌方多,马匹难行。若强行走,耽误时间。”
“那就走古驿。今晚必须出福建境。”
老陈点头。
刘虎赶来时,队伍已列好。他背着双份装备,腰间挂满弹药袋。
张定远看见他,摇头。“你留下。”
“我跟你去。”刘虎声音低,但坚决。
“新军刚成建制,没人带不行。你是我最信的人,这摊子只能交给你。”
刘虎不说话了。两人对视。很久,刘虎抬手,行了个军礼。
张定远也抬手回礼。
没有多余的话。
队伍准备完毕。三百人整装待发,黑甲整齐,火铳上肩。旗帜卷好,未展开。张定远翻身上马,握紧缰绳。
他回头看了一眼军营。
营门边站着几个村民,手里提着篮子,想送吃的,又不敢上前。一名妇女把一包盐塞给路过士兵,士兵点头接过,放进背囊。
张定远收回目光。举起右手。
“出发!”
铁靴踏地,队伍开动。马蹄敲打石板路,声音沉稳。他们沿着官道南行,穿过村庄,跨过溪桥,进入丘陵地带。
天色渐暗。行至三十里外,选了一处高地扎营。四周无树,视野开阔,利于警戒。
篝火点起。张定远坐在火堆旁,拿出潮州地图。这是戚继光给的,标注了海岸线、港口、盐场和旧哨所位置。
他用炭笔在纸上画线。圈出几个点:废弃盐场、断港孤岛、内河渡口。
小队长围过来。
“倭寇不会久留一地。”他说,“他们靠船行动,抢完就走。必选有退路的地方落脚。”
有人问:“会不会分散劫掠?”
“会。但一定有主巢。我们得先找这个主巢。”
“怎么找?”
“看路线规律。三村被袭,都在同一条河道两侧。说明他们从水路来,沿河推进。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上游的杨家埠。”
“要不要提前派人去通知?”
“已经晚了。等信到,他们可能已经动手。我们现在能做的,是比他们更快。”
众人低头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