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瘫软在地,却不知自己已踏入一场死局。
芈诗独自坐在青铜镜前,镜面幽幽映出她的面容。
想起她在10岁生辰那日,也是这样坐在镜子前面。
那日深夜在那面镜子前面,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镜子里的世界静谧而神秘,反射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她缓缓割破手指,以血在镜面上勾勒出楚地古老的图腾,低声吟诵:
青云衣兮白霓裳,
举长矢兮射天狼……
这是《九歌·东君》的祭文。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一道低沉诡谲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汝欲何求?
芈诗抬眸,眼中燃烧着疯狂的野心:
我要——受我控制的祝歌之力。
镜中传来低笑:以何祭?
我的嫡子。
芈诗一字一句道。
镜中传来冷漠肃然的声音:
他出生时,脊骨会浮现《东君》祭文……他注定是我的祭品。
镜面血光大盛,契约已成。
芈诗缓缓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眸光冷如寒冰。
她的孩子,从孕育之初,就注定成为筹码。
楚明夷蜷缩在床榻上。
冷汗浸透单衣,十指死死攥紧被褥。
腹中剧痛如刀绞,每一次宫缩都像是要将她的魂魄撕裂。
啊——!
她咬破嘴唇,血腥气在口中弥漫。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
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个孩子的降生而震颤。
接生婆颤抖着跪在床边,脸色惨白:
夫人……孩子的头……是倒着的!
难产。
楚明夷瞳孔骤缩,耳边忽然响起大祭司的预言:
此子降世,郢都必破。
她猛地抓住床头的青铜铃铛。
铃舌是用当初老妪带着人来袭击公主府时。
自己暗中抢到的一点东陵玉锁碎玉制成。
用尽最后的力气摇晃——
叮铃——
清脆的铃声穿透雨幕,刹那间,整间屋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
墙壁上的烛火凝固,雨滴悬停半空,连接生婆惊恐的表情都定格在脸上。
时间,静止了。
一道虚幻的身影从铃中浮现——
那是个面容模糊的白衣女子,轻轻哼唱着古老的童谣:
(安胎)
山鬼莫近,白虎守夜;
乖乖生根,十指连血……
(催生)
鼓声如雷,江水裂峡;
阿母咬牙,日头不斜!
(锁魂)
铃响魂定,米落魂圆;
此身此灵,永续巴山
歌声中,楚明夷的腹部泛起柔和的青光。
婴孩竟自己调转方向,随着最后一声撕裂般的痛呼——
哇——!
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密室。
接生婆如梦初醒,慌忙剪断脐带。
却在看清婴儿的瞬间骇然尖叫:她、她的眼睛……!
女婴的瞳孔竟是诡异的双色。
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泛着淡金,仿佛藏着另一个时空的光影。
眨眼之间金色隐去,变成黑色。
更可怕的是,她的脊背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血色铭文:
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九歌·国殇》!